杜平笑着拉起郑嬷嬷的手:“都满意都满意,有你掌眼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郑嬷嬷白她一眼:“尽说好听话,分明是懒得看。”
杜平被拆穿也不介意,仍旧笑嘻嘻。
郑嬷嬷叹气:“行了行了,你不肯上心只有我来替你上心。那冯小公子听说是个性子好的,屋里头也干净,就是这年纪了还是个白身,这就有些委屈大姑娘了。”
她捧在手心里的大姑娘,合该嫁这世上最出类拔萃的男子,权势相貌和性子,一个都不能差。
杜平解释:“是冯阁老不许孙辈出仕,以瑛哥儿的才华,中个进士本是轻而易举。”
郑嬷嬷顿时叹得更重,这没还嫁出去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尽帮着未来夫婿说话,只好顺着她意:“是嬷嬷挑刺了,好歹也是冯阁老的孙子,哪怕白身过得也不会差,何况你母亲也同意,肯定是桩好亲事。”
两人说话间,门外有个侍女跌跌撞撞跑来,扶着门框喘大气,瞪大眼睛:“郡主,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郑嬷嬷责骂:“咋咋呼呼像什么样!”
侍女急忙站直,咽下一口口水:“郡主,府外排了一大队车队,很长很长,一直排到街外头,车队的主人登门拜访,说是给你送嫁礼。”
侍女生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还比手势:“每辆车都配着高头骏马,一等一的好马,每辆车还堆满箱子,那人命属下把箱子打开,”说到这里,她又咽下一口口水,“奇珍异宝,数之不尽。”
侍女是公主府的家生子,眼界绝对不低,能让她惊诧至此,绝对不会是夸张。
杜平站起身来,往外走去,顺口问道:“那人是何来历?”
“凤阳来的,叫……叫……”侍女脑子里都是那些金灿灿的宝贝,一下子想不起来,“对了!说是来自江南陈家!”
杜平脚步一顿,然后猛地加快步伐,飞快赶到府门口。
阳光绚烂,照得街头到街尾一长排的金银财宝熠熠生辉,让人睁不开眼来。
街上已经围满了人,探头探头凑热闹,啧啧作叹。
陈千瑜斜倚雪白骏马,发髻高束,嘴角挂着懒洋洋的笑,毫不在意被人围观尾随指指点点。她等到了想见的人,抬眸一笑,站直身子弯腰行礼。
杜平也笑了,跨下台阶:“你这个人啊,不论到了哪里都会堆金积玉。”
陈千瑜勾唇:“不是这样的重礼,怎配得上郡主?”
两人相视而笑。
第129章 陈千瑜无语望青天,十……
话又说回凤阳,那日永安郡主离开后,黄总督一下子改了态度。
他本来对商会和漕帮行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秋收临近,他竟派兵看住漕帮,然后一纸令书让商会不得插手,一切循往年旧例。有些乡民没有等到商会来收粮,一群人挤到商会门前,却会官府一股脑儿拿下,杀鸡儆猴。
由此,江南秋收之事彻底安分下来。
陈千瑜将整件事述说一番,末了,不由感叹道:“黄总督变脸也太快了。”
杜平脸上没什么表情,坐姿一动不动。
陈千瑜观察她神色:“你打算怎么办?”
杜平回到京城后,母亲救勒令她不准再插手江南之事,所有的消息都被隔绝。她隐隐猜到秋收有变,但没想到黄熙皓有魄力派兵镇压。
她沉默片刻:“你没去找黄总督行个方便?”
陈千瑜“呵”的一声笑:“怎么没有?”出声以后才发觉语气失控,她苦笑着摇头,“我都被逼着逃到京城来了,自顾不暇。这回金银财宝都没用,黄家拒收。”
杜平扬眉:“逃?”
陈千瑜叹口气,仰头望屋顶一眼,有求于人总不好藏着掖着,郡主是自己人,她无奈地望过去:“我猜测黄家这一手不是黄熙皓的意思,应该换人主事了。我扳起手指数了数,能让黄熙皓乖乖听话的,也只剩下黄家族长黄昌元。”顿了顿,“黄家派人在抓我,路上遭袭数次,与其不声不响被人干掉,我反其道行之,大张旗鼓来京城投靠公主府。”
杜平问道:“黄昌元想吃下陈家财富?还是看中江南商会?”陈家不说富可敌国,至少也是富可敌江南,若想安稳过渡必定有后着,她将自身代入想了想,“你若死了由谁来接替家主之位?”
陈千瑜揉了揉额穴:“也没什么说不得的,我爹娘育有一子一女,哥哥经商头脑没我好,所以被打发去西域维持商路,家族在江南的事务全交给我,但我哥还有一个儿子,据说挺聪明,我如果不在了,就轮到他继承,这事儿我爹临死前也留过遗言。”
杜平不当一回事,被驱逐离开的失败者不足以成为对手,多得是理由堵住黄昌元的诡计,而且个个名正言顺:“你招赘一个夫婿,再生个孩子不就成了?”
陈千瑜没有说话,似有难言之隐。
杜平以为她不忍反抗父亲临终遗言,劝道:“你爹都死了,他不知道现在黄家咄咄相逼。你如今是一家之主,有责任为陈家选一条明路,若真让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继承,”顿了顿,“漕帮就是前车之鉴。”
陈千瑜沉默半晌,还是开口说:“我的确有意让我侄子继承。”
杜平皱眉,觉得这种冥顽不灵的态度不像她过往作风:“日后等你有了子嗣,你们母子当如何自处?”
这一回,陈千瑜久久没有回答。
杜平深深看她一眼,慢悠悠喝一口茶,也不逼她。
“我不会有孩子。”
杜平一愣,下意识反应:“你不打算成亲?”
陈千瑜摇头:“我即便成亲也不会有孩子。”
杜平手上的杯子差点拿不住,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爹为何如此放心将陈家交至我手中?就因我有才能?”陈千瑜低头轻笑,带着一丝嘲讽,“他难道不怕我日后嫁人生子,到时候陈家三代积累为他人做嫁衣裳?他老人家活得精明,自然算无遗策才敢这么做。”
陈千瑜抬起头来:“他骗我喝下断子绝孙的药,我不会有子嗣,我只能传给我侄子,这样陈家的财产才永远都是陈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