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升腾,四处皆是张灯结彩。族人们戴上了各色的面具,穿着白虎族内的服饰,随着周边的乐声而起舞。长裙与短袍浮动交错,歌声乐声越发热烈起来,铃铛的清脆响声处处皆是,随着火焰的灼烧旺盛,青年人们已然放开了舞姿与声音。
酒水与烤肉的香味四溢,平日里严肃端庄的长老们这会儿也尽数席地而坐,在草坪上举杯同庆,甚至纵容年轻人拼酒的挑衅和邀请。
真的许久不曾这般放松过了。
颜知忆被洛露拉着进了一个族人舞蹈的圆圈中,有些无奈地随着他们一同舞动,只抚了抚自己脸上的面具,用灵力固定着不叫它掉下来。
欢笑声徘徊于耳际,青年人无忧无畏的声音中满是意气,叫她听着听着的竟也忍不住浅浅弯了弯唇。
这不过才是开始,舞宴的氛围却已热烈得叫人近乎能够忘却烦恼与杂事。
要不要与我拼酒?
愈发肆意的魔头在耳边含笑问道。
颜知忆瞥了她一眼,倒也勾唇应了。
难不成还怕你吗?
妖皇傲慢地回了她。
她们实则都不爱酒,这酒水下肚不过是就着这个兴头罢了。
一来二往的,两人都有些喝多了。
颜知忆捏着酒杯倚在矮桌旁,眸中有些恍惚,此时眯着眼抬头望向了头顶上的苍穹。
今日的月亮真圆。
她低声喃喃着,仰头将手中的酒水一口饮尽了。
以往的祭司舞宴都是阿母举办的,那时的月亮也总是这般圆而明亮的。她的阿母会在这一天换上盛装,为族人祭司祷告,随后坐在草地上与阿娘一边烤着肉一边喝酒。
而球球则每每都兴奋地拉着三个兄长混到族人中去唱歌跳舞,穿着族内宽大的袍子或是长裙,与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的族人牵着手围着篝火转圈欢笑。
洛露撑着头,随着她的话懒散地抬眸瞥了瞥天上的银盘,唇角动了动,一字未发。
有什么可说的呢?
从来明月思故乡。
可笑她们一个没了故乡,一个没了至亲,瞧见这皓月当空,却是心中惘然空荡,言语无力,不知从何说起。
颜知忆阖了阖眸,她此刻脑中有些不甚清楚,也许是酒水饮多了有些醉了罢。
然酒能解千愁,心中不快活时,还是得以酒水下肚平息。
她猛然捏住了酒壶的柄,竟是将这剩下的半壶酒尽数饮下了。
我赢了。
颜知忆低笑着将空壶随手掷到了洛露面前,撑着桌面站了起来,足下有些不稳。
洛露埋头闷笑,连连应是:你赢了你赢了,陛下好酒量。
她们都有些醉了。
颜知忆轻轻哼了声,就这般带着满身酒气再次进了正在跳舞的族人当中,随着他们一起绕着篝火转圈。一旁也有看对眼的男男女女,这会儿正在对舞亲热。
白裙摇曳,腰间金纹束带勾勒出纤细曲线。女人髻中步摇轻晃,在焰火的照耀下翩跹起舞、盈盈欲飞。
看入人眼,迷人心魂。
陡然的,酒精麻痹了一瞬,颜知忆只觉头有些晕,足下踉跄,很是不稳。
手腕中佩戴着的金铃镯子随之轻响,尚不等她作何反应,她整个人便被搂进了温软的怀中。
是熟悉的气息。
颜知忆眸中光亮微闪,一时间没有开口亦没有动作。
小心些。
带着面具的人今日束起了白发,穿着一身灰蓝的长裙,此时低声道了句。
好大的架子。
颜知忆眯眸笑哼了声,她这会儿许是当真不清明了,抬起指尖捏住了女人的下颚:我便是不小心又如何?
会摔着吗?
女人垂眸瞧着她,目光浅淡而认真,似是在透过面具瞧她底下的容颜。
不会。
我接得住。
白发的圣人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接得住?
颜知忆轻轻重复了遍,有些好笑地点了点她的胸口。
你又是谁?凭什么来接我?
就不给你接。
有些醉酒了的妖皇低声呢喃着,闷声哼着推了推女人的肩。
素日里的声音锋利冰冷,此时却似在迷糊撒娇,娇软得不成样子。
裴卿言默然看着她,唇边陡然浅浅弯了弯:要如何才配接住你?
这个问题难到了妖皇,叫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歪着脑袋用所剩无几的意识认真思考了下。
只有我的伴侣才可以,你不可以。
颜知忆肃然回答道。
她的至亲和伴侣可以,陌生人不许抱。
为何我不可以?
女人慢慢凑近了些,将她搂得愈紧。
要怎么成为你的伴侣?
裴卿言轻声询问。
颜知忆怔怔看着她,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过了半晌,她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有黑色的玄铁锁链吗?
裴卿言:?
有。
不久前有人给圣人献上了一副捆仙锁,正是黑色的。
颜知忆眨了眨眸子,轻轻哦了声:那你把它给我,让我把你锁起来,你就是我的伴侣了。
裴卿言:为何?
颜知忆严肃地回答她:我的伴侣只能是我的,只有我才能碰她,我要把她关到只有我才能看见的地方。
妖皇沉思了一瞬:我要把她锁在我房里。
满满的可怖的占有欲。
裴卿言仔细地看着她,兀的垂头勾唇笑了。
好。
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便走吧。
颜知忆来精神了,抓着女人的手就摇摇晃晃地往回走。
球球,干什么去?
趴在矮桌上的魔头瞧见了她,随口问了句。
锁媳妇儿。
妖皇头也不回,兴致冲冲地应了声。
洛露:?
什么东西?
女魔眯着眼睛看着她们,眼前有些发花,只隐约瞧见她抓了一个女人便往一处拉去。
锁什么?
什么媳妇儿?
洛露撑着头仔细想了想,最终无力趴下了。
算了,随她锁去。
出不了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