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被骗打白工的事是秋凤的奇耻大辱,她就跟徐山平和小妹说了,拿不准改凤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脸一阵红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改凤又说,“摆摊卖衣服,卖不出还可以退回厂里,不会真赔钱,而且,还涨了经验呢!我可不打算一辈子只打工,我要当自己的老板!摆摊就是社会实践,商学院都教不了!里外里一算,我稳赚不赔!商学院的学费得多少钱啊?小妹,你说对不对?”
宋招娣被逗乐了,“就你这口才,绝对赔不了!”
宋秋凤愁得都快哭了,“改凤你胡说八道什么?不寄钱回去,我都不敢想爸妈会气成什么样!”她原本打算,两个妹妹一人寄一千,她寄八百,她要嫁人了,多留两百给自己,不过分吧?没想到改凤会给她出这难题。
宋改凤没心没肺笑:“你怕什么?难道他们还能跑来这儿打你?”
宋招娣难受地想,他们后来真跑来了,还搅黄了你的婚事。
宋秋凤一会儿哀求一会儿呵斥,弄得小吃店老板娘频频侧目,宋招娣看不下去了,“大姐,你为什么要往家里寄钱?”
“啊?”宋秋凤一愣,“出来打工的,谁不寄钱回家啊?”
宋改凤怪笑,“你的家?你今年要是回咱那个家过年,按规矩,连堂屋都不能让你进!那是你的家么?”
宋秋凤又一愣,这个问题她在订婚仪式上也想过。对啊,她的家究竟在哪儿?她父母生她养她,他们家的尚且不是她的家,徐山平的父母可没生养她一天,他们的家,怎么可能是她的家?
宋招娣又问:“徐大哥跟你说他打算寄多少钱回家了吗?”
宋改凤更直接:“他把钱交给你了么?”
宋秋凤不吭声。
求婚时说的好好的,工资都交给她,这两个月可没给她一分钱。
宋改凤冷笑,“你这么往家寄钱,他怎么敢放心把自己的钱交给你?”
宋招娣叹气,“大姐,咱家有什么急等用钱的大事么?”
秋凤摇摇头。就算有,刚收了徐家五万八,捅破天的大事也够用了。
改凤气道,“对啊!那还寄什么钱?”
宋招娣比二姐冷静得多,“大姐,我再问你,每天在流水线上站十几个小时的人是谁?”
“是你!那凭什么你累死累活赚的钱要给他们?给一半还不行,要给大头?给全部?他们是地主?还是你是奴隶?”
宋招娣早就想这么问了,凭什么啊?
她们当工人,先受资本家剥削,再受吸血鬼爹妈剥削,凭什么?就凭他们生了她们?
改凤也说:“是啊,就算有养育之恩,你打工七年多,寄了多少钱回去?这报答得也够了吧?”
宋秋凤小声骂二妹,“可不敢说这种丧良心的话!”
改凤翻白眼,“你有良心,那你就把加班费也寄去!填补我们这两个没良心的闺女的坑!”
那她又无论如何不愿意。
改凤向来不待见大姐这肉唧唧的性子,拉起小妹:“咱们走!让她自己在这慢慢想吧!”
宋秋凤赶紧拽住她们,“那……我跟徐大哥再商量商量?”
改凤一巴掌拍在大姐脑瓜上,“商量个屁!离了他你还不会走路了?这事能找他商量么?”
徐山平是女婿,哪能担这个责任?真去问了,只能坏了两人感情,还能怎么样?
“大姐,这事绝对不能找徐大哥商量!”宋招娣换个比较迂回的路线,“这样吧,你先拖着,他们要是问了,你就说咱仨工资加一起能零存整取,利息高,到期了再一起寄。”
大姐这性子,指望她立刻做出改变是不可能的。必须直接带她参观一次她们俩是怎么做生意的,来个冲击疗法!
是时候给大姐开开窍了。
宋秋凤没想到她们不仅不去银行,还要带她去市里。
她不想去,可两个妹妹刚才一人一句怼得她不敢还口,值得哭丧着脸跟她们去了车站。
坐了快两小时车,宋秋凤又开始小声嘀咕,“我说不来吧非让我来……”
宋改凤气得肝颤,又想打她了怎么办?
说也奇怪,宋秋凤不害怕二妹横眉竖眼,可小妹只要一冷着脸,她就不敢再吭声了。
宋招娣叹气,大姐这性子像极了李桂香。
可她绝不能让大姐这么糊涂下去,要是她和二姐也嫌弃她,不管她,这世上还有谁愿意拉她一把?
如果大姐不能跳出生育机器的命运,她的女儿们又会是“招娣”。也许,将来还会再重复她的命运。
三姐妹到邮电局找陈姐拿了一套电话卡,又坐上车去中大。
宋秋凤心乱跳,一千块呀!这要卖不出去怎么办?
到了大学宿舍,她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看到两个妹妹熟练地跟人介绍,心里的震惊无法形容。
卖完了一套卡,一点多了,三人去了一间对外营业的食堂吃午饭。
秋凤跟做梦似的,“这、这……就赚了几百?”
一千块的电话卡转手一卖就赚了三百,这还没算其他的货呢。
改凤知道大姐被骗打白工的事,也深觉她可怜,“大姐,你得多出来看看啊。你想没想过,就算你愿意一直打工,有一天工厂不再要你了,你做什么?”
电子厂有不成文的规矩,不招25岁以上的女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