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是不是, 失恋了?跟女朋友吵架了?可也没听新新说他交女朋友了呀?到底怎么了?
刘洋吃完面,要去洗碗筷, 他妈拦着,“放着,我来!”
他执拗地自己端着碗去水池洗,水流出来,凉的刺骨。
几下工夫就洗完了碗,但他手指还是冻麻了。
城市里的自来水管不会这样。
刘洋问他妈:“妈, 我回来的急身上没多少钱, 咱家有一千块钱么?”
“有。”宋来娣迟疑,“干啥?”
“我先用用。”
刘洋拿了钱,又问他妈,“妈,今天逢集么?我中午想吃卤面条。”宋李村和甜水村附近有集,阴历逢五开。
“唉呀,你难得回来一趟,没集妈到李二叔那儿买肉去!还想吃啥?妈给你做!”
李二叔开的肉铺在乡公所那条街上, 可不近,宋来娣怕去晚了买不到好肉,匆匆提着菜篮走了。
刘洋哪有胃口吃面呀,就是想找点事把他妈支开,也不让她再去地里干活!
他跑去村支书亲家李炳叔家,跟人商量把自己家菜地租出去的事。李炳是甜水村的能人,会种地,也喜欢研究新品种新技术,好多出门打工的人,家里的水田都是租给他了。
可李炳听了刘洋的要求,有点作难,“我家早就不种萝卜了,你这……还得让我给你再种一茬萝卜?年轻娃子没种过地,萝卜卖不上价,种着一点不比别的省劲。”
最后,刘洋给李炳贴了两百块,免一季的租金,这一茬萝卜种出来,给他爷奶家二百斤,以后刨了种啥都随李炳乐意。
说好了萝卜的事,李炳跟老婆要洋洋留下吃中饭,刘洋婉拒,“我还得去我爷奶家呢!”
“不行!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们俩还没闭眼没蹬腿儿呢,她当媳妇的不就该伺候我们的?”刘洋他爷拍着桌子大吼。
他奶剥着花生撇嘴道,“对呀,她凭啥跑去城里享福啊?雯雯是去念书,你和你爸是干活儿挣钱,她去干啥?不守着这个家,好好的房子空上几年没人气儿养着都坏了!”
“我妈去城里哪是享福呀?您老两口光想着叫她在乡下伺候你们,我和我爸还有雯雯呢?”刘洋指指自己的脸,“我瘦了没?”
每次春节他们父子回家,他奶就会摸着他们的脸一边流泪一边说他们瘦了,老太太看看他,不太确定地看老头,问他,“对呀,不是不在工地受罪了么?咋没养胖呢?”
刘洋说,“吃不惯呗!我爸请了个本地阿姨做饭,那边吃的菜都是又甜又咸的,还用番茄炒黄豆,油条包在饭团里,甭管是鱼是肉,全是甜咸口,煮出来黑乎乎的!雯雯上次来海市,还是大冬天,一点事没有,回来是不是还长高长肉了?”
老头老太太点头。
“这次去吃了几天食堂饭,还军训,上吐下泻!在校医院打了一天吊针!”
俩老家伙惊呼。雯雯是唯一一个孙女,又考上名牌大学,是他老刘家的荣耀脸面,本来小时候身体就弱,还生病了,这哪行啊!
他奶急了,“要不,叫雯雯回家吧!女孩子上啥大学啊!这是水土不服了……”
刘老爹吼老婆子,“瞎咧咧啥!雯雯是咱老刘家第一个大学生,全县就她一个考上那名牌大学的,她再水土不服,也得把这个大学念下来!以后就跟咱大儿一样,能吃上公家饭了,懂不懂?”
刘老爹左右为难,他既想让儿子孙子孙女过得好,又怕这一家子走了之后,每年就春节回来一下,甚至都不回来——去年不就没回来么?
刘洋又说:“爷,奶,你俩要不也来城里吧!”
刘老爹不同意,“不行。没有不跟大儿子过跑去跟小儿子过的规矩。你大伯在乡公所多少也是个人物,他爹娘跑去城里不跟他住了,他脸面往哪儿搁?你两个哥哥也在镇上呢,眼看要说媳妇了,这哪行!”
“那你俩来住一阵,来看看我们,总行吧?”
刘洋正劝着,他奶突然想起一件事,“洋洋,你爸雇那个做饭阿姨,一个月开多少钱?”
“五百。”
“啥?”
老头老太太面面相觑,“就光做三顿饭?洗衣服不?”
“出了厨房的事人家一概不管。衣服我们都是用洗衣机洗的。”
老太太拍腿,“洗衣机?那能洗净?你大伯娘都是先打肥皂搓好了才用洗衣机……”
刘老爹瞥老伴,“他们大男人家都洗衣服了还说啥?”
刘老爹决定了,他不能叫儿子孙子过苦日子,“行吧,叫你妈跟你去。不过,我说好了,每年春节,还有亲戚婚丧嫁娶办大事,你们必须回来尽孝!不然我不白养了你们一窝?”
刘老爹看了老伴一眼,又说,“还有,这次你把你奶也带上,给她瞧瞧病。”
萝卜的事就这么解决了。
刘洋心急火燎赶去火车站时,余自新买了些水果去共康新村。
装修队人数又增加了,刘家成把刘素英对门的房子也租下来改成集体宿舍。他们最近接的活儿几乎都是附近小区的新房,工人到点回来吃饭睡觉很方便。
只是,刘家成请这个钟点工阿姨真就只做三顿饭,他常怀疑油瓶在厨房外面倒了她都不会扶一下。
余自新赶在午饭前来的,刘家成正好在,工人好多还没回来,他见余自新提着水果,连忙接过,“哎唷,上次你姐来才提来好多,你又买!”
余自新笑:“我姐买的是给你的,这次是给工人们吃的。入秋了,吃点苹果不燥。”
“行,吃完午饭我发给他们。”
余自新不动声色观察宿舍,客厅卧室倒还能看,只是,她从厕所里拎出来拖把,“姑父,长蘑菇了!”
刘家成一看,嚯,拖把头上真长了一搓黄色的蘑菇还是灵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