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看右下角的时间,都十点多了,“雯雯,要不你也睡婉晴姐公寓里吧?”
雯雯说:“我跟妈说了今晚回去,她做了什么汤要我给你带来。”
雯雯走后,余自新继续默默修图,整个工作室里静悄悄,只听得见电脑主机风扇的嗡嗡声。
又过了不知多久,她双眼开始流泪,只好闭目养神。
她其实应该研发点防蓝光保护罩卖,肯定好卖!
可恶,从法国回来就一直用眼过度,感觉视力又下降了,是不是得去看看医生?李英琪给她的网球她也好久没拿来练眼肌了。要不,在墙角放两张半个的乒乓球桌,买几幅球拍,让大家定时站起来活动?
余自新迷迷糊糊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工作室灯关着,只有几盏护眼灯还开着,昏昏黄黄,正是朱自清说的瞌睡人的眼,余自新转转僵硬的脖子,发现自己盖着件棒球外套,有人还绕了条有点扎的羊毛围巾在她脖子下巴,难怪她浑身热乎乎的。
她的电脑,也被关机了。
她站起来伸展僵硬的手臂,发现角落里还有个人呢!是楚健,他在写代码。
再一看围巾外套,可不就是他的。
她拿着外套走过去,“你在写什么?”
他抓抓头,“一键修图大法。”他转转头,脖子咔咔响,两人一起笑了。
这时数码相机、摄像机还不是主流,易学上手快的修图的软件几乎没有,楚健想做个能完成最基础的抓取图像,调整亮度、柔和模糊局部的软件,“要是能先一键大法,再人工修细节会节省大量工时!”
余自新真想摸摸楚健这颗乱毛蓬蓬的脑袋里那颗美丽的大脑!她怎么就没想到能这么搞呢?
她跟楚健聊了会儿软件都要有什么功能,兴奋地搓手手,“科技果然是第一生产力啊!”
楚健一看,哎呀,她又露出这种表情了!他心口后面像藏了只乱蹦乱跳的兔子,突突突个不停,嘴上却说,“哼,资本家鼓励工人改进生产技术的目的,就是追求超额剩余价值。”
余自新坚决不认,“什么资本家,什么工人?咱们是同一战壕里的亲密战友!哪有什么榨取剩余价值的事!”
楚健嘿嘿冷笑,吩咐他的亲密战友,“战友,给我捏捏肩膀呗!”被余自新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话虽这么说,楚健还是催着余自新去楼下睡觉,“你再熬下去眼要瞎了!本来就有近视基因。去去去!”他自己留下继续码代码。
余自新到了李婉晴的公寓,稍事洗漱立刻就睡着了。
也不知是幸或不幸,她这生物钟是调整不过来了,甭管多晚睡的,最迟早上八点就醒。
这天是周六,雯雯他们都不用上课,她却还要去美院上国画课。
想赖床都不行。
余自新给自己打气,珍惜吧,明年去法国学习,想上国画课都上不了。
一出被窝她冻得连打几个冷颤,海市的冬天真是难熬,高级公寓也没暖气,现在也没地暖。
不行,再费电也得搞几个电暖气和电油汀来。
她洗漱完,在微波炉里先热杯牛奶,加上一勺高乐高巧克力粉搅拌,再在吐司片上打个鸡蛋,叉子捅破蛋黄,也放微波炉转了转,出锅,洒点黑胡椒和盐,开动!
余自新一边吃一边翻国画课的讲义,玄关突然有响动,她站起来向外一看,大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男人——方悦棠!
她愣了愣,放下面包片,“你好?是婉晴姐……”
方悦棠挥了下手,面无表情,声音平静,“我知道她让你借住在这里。”
他朝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打量客厅的布置,似乎颇不以为然,走到餐桌前时,他随意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找我?
专程?
余自新抓了张纸巾擦擦嘴,后背挺直,靠在椅背上,“请问有什么事?”
老实说,方悦棠相貌堂堂,但他这厮就是让人看着不顺眼。
余自新每次一见他就想起上辈子他是怎么抛弃媛媛的,再想到他打击李婉晴的自尊、pua她那一套,旧恨新仇叠起来,真是想对这个渣渣hetui。
方悦棠看到这个小女孩一点不怕他,好像还隐隐有敌意,稍微有点惊讶,“你和婉晴算是朋友,我希望你劝一劝她,不要再折腾了。”
余自新的两手在餐桌下攥成拳,压抑怒气,“她怎么折腾了?”
怎么折腾了?
方悦棠盯着余自新冷笑,“自从她认识了你,又是学法语,又是换工作,现在又要考研,想要全职上研究生,好好的日子不过,不是折腾是什么?”
他向前倾,语气和眼神明明白白带着威胁,“她现在还想离婚。也是你撺掇的?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余自新脑袋里有根血管嘣嘣乱跳,我撺掇的?我特么有一千句脏话要讲。
她深呼吸,尽量维持平静,“你认真问过她为什么要考研么?你知道她现在每天的工作是什么吗?他们科室里有几个人,都是什么学历?她考研准备得怎么样了?要报考什么专业?”
方悦棠皱着眉,余自新笑了,“看来你不知道,也不关心。那你知道她上一次去理发店是什么时候么?她现在体重多少?除了我,她还有哪些朋友?”
余自新等了等,“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早就对她的生活完全不感兴趣了。你在乎的,只是她作为你妻子的功能,可你忘了,她不是一个摆设,不是一台电视机,她也是个人!她有感受,会思考!她为什么要和一个对她漠不关心的人继续在一起?”
方悦棠被激怒了,“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是婚姻?”
余自新呵呵一笑,故意说:“怎么不知道?政治课都教了,婚姻是一种压迫制度!马克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