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广忠欲言又止地望着宁楚楚,良久终于忍不住问道:“楚楚,你怎么了?最近是心情不好吗?”
说实话,宁广忠是真的很爱这个唯一的女儿,很多时候宁楚楚在面对云家母女时所受的委屈,都是因为宁广忠是十分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他自认为跟女儿是最亲的人,所以会对云家母女格外宽容。
委屈自己的孩子,去将就别人家的孩子,以显示自己的“公平”和“慈爱”,好像是很多家长都会做的事。
宁楚楚轻声叹道:“是啊,心情很差。谁让云依柔经常找我的麻烦呢?”
宁广忠下意识地和稀泥:“她毕竟是你姐姐,你们俩还是和谐相处比较好……”
云舒当然也要为自己的女儿说话,“楚楚,其实柔柔只是觉得她是姐姐,应该承担起管教你的责任,所以有时候说话才不太中听,希望你能体谅她……”
宁楚楚啪地将手里的筷子扔在桌面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轻响。她嘴角的弧度很冷,语气带刺,她先对宁广忠冷笑道:“云依柔或许是你的女儿,但绝对不会是我的姐姐。”
说完,她又对云舒翻了个白眼,“我不需要她这种恶毒的姐姐,你最好让她以后少蹦跶。”
云舒苍白清秀的脸上露出难过之情:“楚楚,柔柔是真的把你当妹妹看的……”
“哦,是吗?”宁楚楚似笑非笑地斜睨她,双手抱臂悠然道,“当初你也说把我妈妈当亲妹妹看,然后呢?”
“你这个好姐姐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事,用不着我多说了吧?”宁楚楚微笑着扒掉了宁广忠和云舒的脸皮。
云舒的手都在颤抖,当着谢劲秋的面只觉得无地自容,眼看就要流下泪来。
宁广忠自觉被女儿冒犯了身为父亲的权威,眼睛一瞪,喝道:“楚楚,你乱说什么?”
宁楚楚拿起餐巾轻轻擦了下嘴,慢悠悠道:“我乱说总比你乱搞要好。再说了,我乱说了吗?我说的不都是事实吗?”
宁广忠愤怒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可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宁楚楚脸上的冰冷与厌恶时,胸中的怒火顿时凝结了,有冷意慢慢爬上他的身躯。
看着宁楚楚冷淡疏离的面色和凌厉的眼神,宁广忠第一次有种预感:他好像要失去这个唯一的女儿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下骤乱,再也提不起怒气,他颓丧地抹了一把脸,沉声道:“楚楚,是爸爸对不起你和你妈妈……我一定会补偿你们的。”
闻言,云舒低头抹泪的动作不易察觉地一顿,盈满泪水的眼睛似乎也冷了下来。
宁楚楚挑高了一边眉毛,哼声问道:“是吗?那爸爸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们呢?”
见女儿还愿意理自己,他精神一震,理所当然地说:“爸爸就你一个孩子,以后爸爸自然会将一切都给你的。”
宁楚楚眸光冷淡,不为所动。
云舒藏在桌下的手却骤然捏紧成拳。
果然,宁广忠果然是这么打算的!
她就知道。她跟了宁广忠这么多年,事事顺着他,处处体贴,可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他跟谈青竹生的女儿!
云舒知道,宁广忠是给她和云依柔留了一部分财产的,数目还不小,足够她们富足地生活下去,可她还是不甘心。
当年她可以成功打败谈青竹,上位成宁夫人;现在,她也可以成功打败宁楚楚,将整个宁家收为囊中之物!
所以她才会汲汲营营地暗地里转移资产。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宁广忠把大部分财产都留给宁楚楚。
她必须为自己和女儿打算。
云舒低着头,咬牙掩住眸中的愤恨,不敢让任何人察觉。
对面的宁楚楚在听到父亲的话后,却不屑地嗤笑一声:“是吗?”
“当然!”宁广忠笑得满脸慈爱。
“但是……再过个几年,爸爸你恐怕就没有东西可以给我了呢。”宁楚楚微笑着抛下一枚重磅炸弹,让对面的云舒脸色骤变。
宁广忠疑惑地看着她,不明所以。
宁楚楚从包里掏出那份谢劲秋找来的证据,扬手扔到宁广忠面前。
云舒面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切,心里有种极其不安的预感。
宁广忠接过文件,一开始还漫不经心的,可他却看越严肃,脸色也愈发难看。看到最后,他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面色铁青,眸光赤红。
他猛地将手中的文件摔到地上,再也顾不上在准女婿面前维持体面,指着云舒的鼻子喝骂道:“你……!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害我?”
那份文件看得他触目惊心。
说实话,因为某件事情,他对云舒心里有愧,所以结婚以来一直对她很好。
纵然他决定了要把大部分资产都给自己的亲生女儿,但也自认为妥帖全面地为云舒母女留好了退路,足够她们无忧无虑地过一生富贵日子。
可他没有想到,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居然利用自己宁太太的身份便利,一直在私下里转移资产!
如果他一直发现不了,恐怕过不了几年,宁家就会遭受重创,甚至可能会毁于一旦!
云舒心中一沉,但她到底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很快就稳住了。
她不动声色地瞥一眼摔在地上的那份文件。在不知道宁楚楚掌握了多少证据前,她什么都不会认!
云舒的面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茫然,慌乱道:“广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完,她又含泪望向宁楚楚,哽咽道:“楚楚,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有什么问题咱们好好商量行吗?”
云舒在隐晦地暗示宁广忠,宁楚楚向来看她不顺眼,很可能是在故意陷害她。
宁广忠怔怔地看着熟悉的枕边人,良久,他颓丧地垮下肩膀,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随手扔到她面前,面无表情道:“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