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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历史]衣被天下 第46节(2 / 2)

然而很可惜,无论山珍还是河鲜,在冬天都打上了封印,尤其是河鲜。

冬季是除了北方少数渔猎民族外公认的休渔期——那不是大家的道德觉悟有多么高,只是这时候,一来捕鱼困难,二来捉上来的鱼也不好吃。

河流的特性是上层冷、下层暖,所以在冬季,大部分的鱼都会沉入水底进入休眠状态以降低自身消耗,那是如今的鱼线渔网均不能到达的地方。

而淮河水又不像是一些冬季会封冻的河流,还可以通过打气孔的方式诱鱼上浮。所以,尽管是靠水的凤阳县,在冬季能端上来的也只有一味腊鱼而已。

但到底是当地最好的酒楼,愣是开发出了令人耳目一新的吃饭方式。跑堂端上的是一条放在炭火上烘烤的腊鱼,如此一边烤一边吃,可以有效避免鱼放凉后生出腥味来。

另一方面,经过温火加热,腊鱼的油脂持续挥发,空气中满是鱼肉的香味,更能勾人食欲。

不过……“这鱼的肚子好大。”哈拉提用半生不熟的汉话说道,“肚子里是裹了馅?”

“先生好眼力!”侍立一边的小儿冲他举手比赞,介绍道,“我们家的腊鱼是干晒的,再炭烤难免干燥,所以,我们在它肚子里放了一个荷叶包,里头填充了糯米、豆子、肥肉等物。如此,腊鱼得了荷叶水气,荷叶得腊鱼香气,正好互相融合。”

这吃法听着就十分美味,众人纷纷探头张望,然而却无人动筷,只是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桌上的两人。

众人视线的焦点一个是罗老先生,一个是朱富贵。木白等人看的是罗老先生,而一干护卫看的却是朱富贵。

华人做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礼仪制度,餐桌上主人不动、老者不动,年轻者自然不能动筷。

同桌吃饭,虽然大家都是平辈论交,但按照礼仪习惯,应是最为年长的罗老先生先动筷后众人才开动。

但此刻不知为何,罗老先生并未动筷,老人看了眼疑惑的一双兄弟,将目光投向了随着木白兄弟坐于上菜位末席的朱富贵。

在他的注视下,青年表情未变,分散入座的其余几人的神色却严肃了起来,几个反应过度的更是已经摸上了腰上佩刀。

而他们的举动更是证明了罗老先生的猜测,他掀起眼皮,在心中哼笑两声,冲着朱富贵作揖:“贵客在前,老夫不敢先动箸。”

从云南来的年轻人们都露出了一脸茫然的表情。

道理是这个道理没错啦,但是大家之前都说好了只是拼桌而已,罗老先生这么一说,怎么感觉特别生疏了。

而且用贵客这个词,总感觉怪怪的。难道是他们的汉语还没学到家的缘故?

木白左右看看,敏锐地从罗本身上嗅到了一股负面情绪,而这股负面情绪的对象正是拿着茶杯的富贵哥。

可是为什么呢?木白有些不解。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二人曾经的交集,发现两人只是打了几个照面,相处得都还算挺和谐的,怎么现在老先生敌意那么大?

一路走来,他对两人的心性人品多少有了些了解,见气氛尴尬,忙想要开口化解。哪知道他还没开口说话,青年便提筷夹下一块鱼肉,然后将它放到木白的碗里,又取了一块,放到木文碗中,最后才是自己。

朱富贵笑着说:“相逢就是有缘,老先生不必客气,大家自便即可。”

他的话说得极为客气,脸上更是一直带笑。见他如此,罗本默默举起了杯中酒,冲其一个示意,随即一饮而尽,朱富贵亦是举着茶杯遥遥相敬,气氛一时松缓了下来。

除了三个被这古怪气氛惊得瑟瑟发抖的云南人外,几个汉人都是笑容满面,甚至开始推杯换盏了。

木白没注意这份古怪,他正忙着用筷子剔除鱼刺呢。

拜芒部路北面流淌的赤水河所赐,木白兄弟小时候可没少吃鱼。

木小文就是一个小娃娃,当然不会挑鱼刺,但他非常爱吃鱼,而且还偏偏是一个个性极讲究的小孩,沙红当时要用口嚼的方法挑鱼刺被他一口拒绝,苦逼的兄长只能拿着筷子一点点给他挑。

所以,木白使用筷子挑鱼刺的功夫那是相当了得,任何伪装成鱼肉纤维的细刺都休想逃过他的眼睛。但经过特殊处理的腊鱼对他而言有些陌生,因此挑刺的时间便长了点些。

好在木文对兄长的工作非常支持,即便已经馋得口水哗哗,他依然捏着筷子,满脸期待地等着兄长送来鱼肉。

然后,他很快就等到了。“嗷呜”一口将兄长筷子上的肉肉吞下去后,木文嚼了两下,从他瞬间眯起眼享受的小模样,便可看出他对这道鱼肉有多满意。

刚吞下去,下一口鱼肉就送到嘴边了,木文吃得嘴上流油,没注意到兄长是将自己碗里的鱼肉也一并塞给他了。

但朱富贵注意到了。烤鱼不大,如今一桌转完已经分得差不多了,眼看着小孩放下了筷子,显然没有再尝的意思,他便将自己碗里的鱼肉分了过去。

见小孩抬头看来,他便温和地笑道:我不是第一次来,已经尝过这鱼了,你试试。”

木白眨了眨眼,也没和他客气,欢欢喜喜地将鱼肉塞到了自己嘴里。嗷呜,油脂丰润,又带着炭烤特有的烟火气,好吃!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

他抬头看了眼小伙伴们,见几人脸上都有一点意犹未尽,便知道大家想到一块去啦!

没错!就该再来点酸木瓜汁,或者柠檬汁也可以!他的云南舌头在呼唤酸味。

和蘸水!

在座大部分人都是健谈的人,一盅温酒下肚,场子自然就热乎了,众人纷纷开启交流模式,而话题的重点便围绕在云南来的木白等人身上。

其实对于云南那地方大家也是很好奇的,而且云南还是刚刚被攻下的地方,咳咳,作为攻打方,大家对被攻打方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更别提在座的还有攻打方主将的儿子了。

“咦?阿忠哥是傅将军的儿子?”那按辈分来说他不是得叫他一声大哥吗?

见小孩面露震惊,傅忠哈哈大笑,“原来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是认出了我才对我如此亲近呢。”

“父亲之前写信回来,正是我给你上的家谱,所以我一听你的名字便知道是你们啦!正想去看看你们呢,就被小七……啊对了,按我们家排名,你俩正好是第六第七,我就唤你们小六小七了,小七一下子抱上了。”傅忠很有些得意,“这说明啥?说明我们的确是有兄弟缘分啊!”

他这句恬不知耻的话顿时引来兄弟们一阵阵的起哄,就连别桌的几个年轻兵哥也发出了嫌弃的声音,场内气氛顿时在嘲笑傅忠的过程中达到了高潮。不过也能看出,傅大哥的人缘很不错。

几个兵哥对于木白是如何认了养父这件事情非常好奇,木白于是将当时的种种乌龙挑着说了一些。

一听他和沐春曾经打过一场,一干年轻人眼睛顿时就亮了。

“好家伙,能和沐春打得有来有往,小伙子可以啊,一会儿也跟咱们练练。”几人纷纷起哄,摩拳擦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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