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顾璟霖觉得这事没法解释,细说起来还得编一堆借口,随性顺着对方的意思往下接话。
罗绍泽笑得停不下来,晕晕乎乎地念叨说:“你小子参加那么丧的事都能半路捡个美人回家,这运气好得也没谁了!”
顾璟霖十分淡定地看着这小子耍酒疯,等差不多了便伸手取过罗绍泽抽剩下的烟蒂,省得他抽过头手指夹不稳,再掉下来烫着自己。
结果前脚烟刚被取走,罗绍泽笑声蓦地戛然而止,静了几秒,说:“真看上他了?”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非常认真,要不是舌音有点卷,根本很难听出是个喝高了的人。
顾璟霖表面看不出波澜,动作一气呵成地将那支烟蒂按灭,心里却难得为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
——扪心自问,他没想过,或者说没考虑到这一层。
回想起来,两人的关系始于交易,短时间内可以说是发生了质的改变,但若真从那种角度来说,确实又没有特别实际的做过什么。感觉比起肉体上的满足,自己跟陆研倒更像是饲主和宠物,一个愿意肆意宠爱,一个愿意软绵绵地装乖。
现如今这事突然被罗绍泽提起来,一时间顾璟霖除了笑,实在不知道还能表示出除此以外的哪种反应。
那边,罗绍泽见他笑而不语,以为自己真说中了,心里不禁大为好奇,忙凑过来搭着好友肩膀,追问道:“你还真认真了?”
“你想多了。”顾璟霖嗓音平淡,可言语间却倏而染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在里面,“陆研长得不错,性格和家教也挺好的,相处起来不觉得累,除了洁癖,暂时还没发现有什么缺点。当然——”影帝先生顿了顿,继而改口,“洁癖放他身上,也不能完全算是个缺点。”
“……”罗绍泽听见这评价完全是懵逼的,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不解道,“听你这意思应该挺喜欢的呀?就这还好意思说我想多了?!”
顾璟霖没着急开口,起身来到台球桌旁拿起自己那根球杆,用壳粉块轻轻涂抹杆头。
见状,候在一边的侍者反应很快,知道这是要开局了,赶忙放下酒瓶,快步过来取下桌面中间用于固定台球的三角框。
顾璟霖单手撑在桌面上低伏下上身,拇指略微抬起架住球杆,瞄准白色主球照底部一击。
顷刻间,白球旋转着开出,随着“嗒嗒嗒”数声脆响,台球四散弹开。
顾璟霖也不关心有没有球落袋,站直身体后,他漫不经心地走到旁边,淡淡道:“问题是,陆研明显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认不认真,有意义么?”
罗绍泽刚刚起身准备过来打球,听见这话差点直接坐回去:“你没开玩笑吧?”
顾璟霖抬眼看他,也不说话。罗宝宝脸上一个大写的“你他妈这是在逗我”,半天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对啊!”罗绍泽万分不解,也顾不上打球,好奇心简直被八卦塞爆了,“按理说,哥们儿你也是长得不错,性格好,家教好,相处起来——”他犹豫了几秒,决定略去死党那个不爱搭理人小毛病不谈,直接跳到最后一步,“反正就是——他到底看不上你哪点儿?”
“研研说他无性恋。”顾璟霖道。
“哦……”罗绍泽摸摸鼻子,“节哀。”
说完,为了缓解眼下愈发尴尬的气氛,罗绍泽一边思考怎么换个话题,一边准备去拿球杆,结果刚一走出沙发卡座,只听见台球厅的入口处传来“吱呀”一声门响。
这时间明眼人都不会进来打扰,罗绍泽有点不爽,很不耐烦地回头看过去。
待看清楚来人,他脸色倒是缓了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留在酒吧陪陆研么?”
顾璟霖一听这话顿时意识到了推门进来的人是谁,也顺着看了眼,淡淡道:“他没事吧?”
肖亦涵规规矩矩地走到罗绍泽身边,取了壳粉块替他擦球杆,对顾璟霖笑道:“我进来就是为了跟您说一声,刚才在外面偶然发现陆研发烧了,说是下午淋雨受了凉,我已经让会所的人拿了退烧药给他吃,应该一会儿就没事了。”
顾璟霖闻言一怔,心说难怪陆研这一路上那么嗜睡,原来是早就不舒服了。意识到这点,他随手把球杆立在桌边,走到沙发那边取了西装外套,头也不回道:“研研既然病了,那今晚我们就先回去了。”
罗绍泽跟过来,关切道:“外面还下着雨呢,现在回去别再受了凉。这上面有客房,挺干净,你接他过去休息,情况要是严重的话就叫个医生过来看看,别耽误了。”
顾璟霖一想也是,便抬眼看向肖亦涵:“他还在酒吧?”
“刚才还没来得及说。”肖亦涵道,“我是让会所的人准备了房间,不过陆研执意要走,已经先出去了。”
“……”顾璟霖眉心锁紧,脸色瞬间变了,“你就让他走了?”
肖亦涵一脸为难,小声道:“陆研洁癖,我想拦他也不让我碰啊。不过倒是安排人跟着呢,说是往地下车库去了,顾先生要不要——”
没等他说完,顾璟霖推开罗绍泽,径直从两人身边走过了去,快步消失在台球厅的大门后。
与此同时,地下三层停车场。
陆研脱力似的靠在宝马车的前机盖上,内里的衬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双手撑着膝盖,胸腔剧烈起伏,血管肆意流淌灼热感觉无处排遣,然像是要烘干肉体内的每一滴水分。
而最难受的还是……那里。
陆研羞愤得眼眶通红,牙关轻颤着咬紧下唇,拼命忍耐。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嗡”的一振。
陆研颤抖着拿出手机,在看到来电人备注的一瞬间眼泪差点下来,他划屏接通电话,默不作声地把手机放在耳边。
另一边,负一层电梯打开,顾璟霖大步进去,按下“-3”的数字键后,又快速连按了数下关门键。
“你在哪儿?”他淡淡道。
“车这里。”陆研说。
听筒那头传来的嗓音低哑发颤,明显不是单纯的发烧感冒,顾璟霖听出来不对,心下徒然一沉,追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陆研极不明显地倒抽口气,“我想回家。”
顾璟霖闻言静了片刻,然后道:“等我。”
说完,他挂断电话,赶在电梯门打开的第一时间走出电梯,朝停车位狂奔过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陆研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站起来,他随手把手机往前机盖上一扔,单手捂住口鼻,在那种近乎窒息的憋闷感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