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谣见状不由便想起了另一贪财吝啬的铁公鸡,二人收钱时的模样简直如出一辙。
刘太医收好了钱,慢悠悠地拿起茶盏呷了口茶,视线这才落在沈谣身上,他嘻嘻一笑道:“小师妹,别来无恙。”
这一笑倒是让沈谣想起个人来,那是十年前她刚被师傅带回药王谷,大师兄刘恒因犯错被师母拎着鸡毛掸子撵得上蹿下跳,后来不知何故离开了药王谷,是以沈谣对他无甚印象。
见沈谣不说话,刘恒又笑道:“师傅临行前曾让人给我捎了一封信,要我照看你。”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递给沈谣,她接过见上面草书笔走龙蛇、疏狂不羁,是师傅的字迹无疑。
她一目三行看过才知师傅独闯巫神山就是为自己寻找治愈心疾的仙药,她心中顿感愧疚,看向刘恒道:“巫神山奇险无比,其南尤多瘴疠,去者罕得生还,你为何不阻止他。”
刘恒白了她一眼,显然觉得这个问题很幼稚,便是沈谣自己也知自己说了傻话,师傅一向言出必行,旁人哪里能劝得动。
若不是眼前有萧翀的事儿牵绊着,她定亲自去巫神山寻回师傅。
刘恒见她伤怀便止住了话头,从药匣子里翻出萧翀的脉案,随手递给沈谣道:“小师妹不是我打击你,王爷这病怕是治不好。”
沈谣正认真翻看脉案闻及他的话不由抬眸,清凌凌的眸光直看进他眼底,“你不行,并不代表我不行。”
刘恒被她眸中光芒所摄,愣了愣,方才扯唇一笑:“哎呀,小师妹怎么能当着一个男人的面儿说他不行?”
闻言,沈谣当即便板着脸,不再理他,他自觉无趣,摸了摸鼻子,讷讷道:“哈,我不寻你开心了,反正你有事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说。”
既然他这么说了,沈谣自是不会跟他客气,她拿出纸笔匆匆写了几味药材拿给刘恒道:“看完之后即可烧了。”
刘恒正觉诧异,接过来一看。
生草乌、白龙须、独角莲、一枝蒿、断肠草、半截烂……断肠草竟全是至毒之物,他不由瞪圆了眼睛,“你要这些做什么?”
“总之不是害人,你能不能弄到这些药材?”沈谣毕竟是深闺女子,对这些市面上禁售的药材售卖渠道一无所知,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拿去给敬妃,怕她多心。
刘恒将纸上的药名一一记在心中,复又看了看沈谣,对上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不由心中一动说道:“你难不成是想以毒攻毒?这法子太过冒险了!”
沈谣见他这么快猜出她心中所想,不由对刘恒刮目相看,闻听他所言却是冷笑一声:“你是太医当久了,人也温吞了么,药没有好坏,便是毒药用得好亦是解药,难不成都跟你们一样整日里循规蹈矩,吃不死人便算是好的吗?”
重症需下猛药的道理他何尝不懂,只是世上有几人能有她这般壮士断腕的决心!
更何况那人还是她的夫君,刘恒心事重重的离开了颐园。
沈谣拿起火折子,看着火舌将手中写着药材的纸吞噬殆尽。
几天后刘恒将她点名的几味药材尽数送来,还附赠了一张账单,沈谣让他跟着轻红去拿钱,自己则将药材带入药房中细细查验。
恰逢马月见向她禀报这几日试药的小猴子症状,目光不经意扫见沈谣桌上的药材,不由愣了愣。
“你先出去。”沈谣面色如常地将药材一一收好,然后锁了药房的门,在厅堂内听马月见将小猴的症状一一说给她听。
自萧翀中毒后她一直在研制解药,数月时间她练出了不少药,便是目前的试药也进入了第二阶段,只是结果却不太理想。
她虽有六成把握治好他,但时间并不允许,他的眼睛半个月内再不服解药便无治愈的可能,因而这些日子她有些心绪不宁,只盼着今日得的这些毒药能带来转机。
这日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却也不敢大动,生怕惊扰了身旁的萧翀。
她今日新制的药猴儿吃了竟口吐白沫,即刻毙命,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再制不出解药,他便要永堕黑暗。
倏忽间,一只温热的手环上了她腰间,沈谣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再不敢动作,身子僵硬着不知该如何反应。
身后传来低低的叹息:“你可是为太子妃的帖子烦恼?”
白日东宫送来一张请帖,邀宁王妃入宫,沈谣本就有去一趟东宫的打算,既然太子妃的请帖送到了她必要是要去的,更何况那人是沈慧,她并没有什么好烦恼的。
但萧翀却不知其中关窍,只当她头次入宫心中害怕。
“你不必担心,太子妃虽身份贵重,但亦是性情中人,你只需做好自己就行,不必太过担忧。”萧翀对沈慧的性子一清二楚,便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也不会为难自己的小妻子,是以他并不是很担心。
沈谣却不欲解释,安心被他揽在怀中,轻轻拍抚着肩膀,如父母安抚孩童般哄着入睡。
她像是被一层层温热额糖浆包裹住,裹得一颗心又暖又甜。
--------------------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灵枢·九针十二原》。
第110章 面圣
东宫。
沈慧的性子她是知道的,虽然有些时候很是傲慢无礼,嘴巴也毒,但她从不记仇,两姐妹时常闹矛盾,但沈谣从未向她服过软道过谦,但没过多久沈慧便忘了这事儿,又似没事儿人般与她交谈。
她在她的心目中一直是骄傲的,鲜活的如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
可是当沈谣见到她时几乎不敢认,那个鲜活艳丽的少女此时正如开败的牡丹,徒留残破的花瓣挂在枝头颤抖。
“你这是怎么了?”沈谣下意识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把起脉来。
沈慧虚弱地笑了笑道:“不用诊了,我只是染了风寒,吃几副药休养几天便好。”
一旁的徐嬷嬷扶着沈慧坐下,拉着她的手哭泣道:“娘娘哪里是染了风寒!分明是——”
“别说了。”沈慧摆了摆手,不让徐嬷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