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陈愿本来想立刻下来的,可裴恒昭的背宽阔,背的又很稳当,她便慢慢将头靠过去,在一片寂静中,凑到他耳朵边,质疑道:“你晚上是不是没有醉?”
他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干咳了一声,“我之前真的醉了,只是,你——”
后面的话轻到只有祝陈愿听得见。
“裴恒昭!”
“嗯?”
“从现在开始你不许说话。”
她的声音气呼呼的,等裴恒昭真的不说话,她又气不过,“裴恒昭,你把我从这里背到尽头,我就不跟你算账。”
“好。”
后来,裴恒昭真的一步步背着她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始终没有放下来过。
两人就着月亮,赏尽了汴河的波光。
那日之后,两人的关系从不确定到名正言顺,越过了模糊的界限,倒是更亲密起来,只是难以对外人道而已。
陈祁几个人又待了好几日了,才准备回去,送别的时候,陈怀站在祁秋霜的旁边。
对祝陈愿说:“等你冬至来明州。”
祁秋霜瞟了他一眼,也笑道:“到时候你就要改口了”
他们两个要成亲了。
“好,我肯定会早几日过去。”
她微笑点头,此次的离别,下一次再相见,他们已经不会再为短暂的分离而伤感。
送走了陈怀几人后,日子变得像天上的浮云,一眨眼便游走了过去。
这些离去的日子里,裴恒昭已经走马上任,成了司农寺的少卿,每日勤勤恳恳地跟在司农寺卿后头学农桑,学新法。
他现在胆子也越发大了,时常会在食店打烊后来看祝陈愿,两人就一起去逛夜市、乘船、投射、骑马……
祝陈愿有时会想,阿娘说相处的时间长了,便会看透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看出来了,所以也更加盼望成亲的那一日。
可比成亲吉日来得早的,是裴家的聘礼。
刚到十月,天便一下冷了下来,祝陈愿从单薄的夏裳换成了秋衣,还犯了秋困,每日早晨都不想起来。
除了她,家里的几人都闲不住,太公跟着祝清和去他书铺门前支个摊子,给过路人看病,不收银钱。
太婆最喜欢的就是每日去早市,还得叫上边上的几个婶子一起,几个人围在一起,商量着今日腌什么,明日晒什么。
陈欢忙着置办嫁妆,绣嫁衣,文绣院的活计也没有落下,祝陈勉最为憋屈,不管寒风酷暑都得去学堂。
这个家里,也只有祝陈愿最闲,不过今日也睡不成懒觉,裴家过来送聘礼了。
吹吹打打过来,媒人在前,裴恒昭、林颜还有一个裴枝月跟在后面,有几个小厮扛着聘礼过来。
媒人一张嘴,就是先道喜,“娘子,我出门就查过了,今日是黄道吉日,宜下聘,宜纳彩,宜出门,是大喜。”
陈欢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请几人进来,厅堂里太公太婆也站起身来迎他们,祝陈愿混在两人后面,抬头看裴恒昭,相视一笑。
裴家送的聘礼是依照杭城官宦人家的来,有金镯、金帔坠、金钏、销金大袖、锻红长裙、四时冠花,各色彩锻匹帛,以及团圆饼羊酒等。
祝家自然是要回礼的,回的是金玉文房玩具、双匹绿紫罗、珠翠须略女工、礼盒等。
互送了聘礼后,便开始商量成亲的日子。
陈欢自是希望越晚越好,林颜的想法与她背道而驰,便坐到她身边,拉着陈欢的手情真意切地道:“阿欢,还有老太太,我知道你们想多留岁岁些时日,我也有女儿,当然知晓你们的心思。
可我也得给我家含章考虑不是,他今年都二十好几了,再拖上一年,岁数就更大了,且他之后得外派,总要早先成亲才是。
且婚后我是回杭城去了,不跟小两口住在一块,这汴京也只有亲家你们可以帮扶了,便是不住在一起,也是时时回来看顾,早些时日真不算什么。”
见陈欢和老太太互看一眼,知晓两人有些动心,接着说:“开春的都是好日子,越往后,日子便越难找,更要紧的是,孩子在汴京成亲,正能赶上裴晔回京述职的时候,这不是皆大欢喜。”
“真是说不过你一张嘴,都是为人父母的,你盼着儿子娶妇,我想女儿晚嫁,都是一片慈爱之心,可不就凑个好字。成婚又哪里能少了父亲,便依你说的吧。”
陈欢叹气,左右她瞧着自己女儿也跟着当年的她一般,这颗心早早就在别人身上了,再拦着有何用呢。
嫁女嫁女,不就是这般。
将婚期定在开春时节,到时候再调整日子即可。
把媒人给送走,太婆让林颜几个一定要留在这里吃饭。
“今日正好是暖炉会,我买了许多肉,正好大家一起吃,凑个热闹。”
林颜做主爽快答应了,吃完晌午饭后,就可以开始处理肉片。
厨房里裴枝月最喜欢跟在太婆后面,她嘴又甜,一直夸太婆手艺好,直把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
祝陈愿自己干活不算,还把裴恒昭也拉了过来,总不能闲在那里什么也不做。
扔了几块批好的精肉给他,并说道:“你用刀背给砸几次,再切成块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