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将手机拿开一点,脚尖轻轻戳了两下地上爬动的蜜蜂,语调散漫道:“能去哪儿。跟我妈下乡送一长辈。”
“啧,少爷下乡体验生活了?那边风景如何?”
陈越抬头看了看对面葱绿起伏的山,再看看房屋周围黄绿的稻田,风卷过,好似能闻到稻花香。
滚了滚喉结,陈越嘴角扯了一下,貌似认真回了句:“还不错。”
“那行,改天我也下去转两圈。”
“等你来,估计——”
陈越刚要调侃两句,转头就见蒋惜端着豆腐站在门槛直勾勾地盯着他。
蒋惜衣服洗了没干,身上穿着郑秀英的深红花衬衫,下边配了条浅蓝色阔腿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廉价、老土的粉红塑料拖鞋。
刚烧过火,衣袖上还蹭了烟灰。
头发两天没洗,刘海已经油成条,早上起来晚,脸也没洗。
总之,形象可谓是邋遢、土气到了极点。
蒋惜察觉到陈越审视的视线,这才注意到眼前这位正是半个小时前她跟周小雨的八卦对象。
不过,他怎么到二奶奶家来了?是亲戚?这十几年也没见过走动啊。
门口那辆小汽车也是他们家的?
蒋惜还在琢磨,里屋传来一道疑问:“谁来了?”
“二奶奶,是我,蒋惜。”
说完,蒋惜默默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房屋。
扫了圈空荡荡的厨房,蒋惜扯着嗓子喊了声:“二奶奶,我奶奶刚磨了豆腐,我把碗先放灶台,您吃完了我待会过来拿。”
二奶奶听到蒋惜喊,急忙跑出来拉住将惜的胳膊,要留她吃饭。
蒋惜急忙拒绝,说奶奶做好了饭,回家吃。
二奶奶刚从医院回来,身体还没恢复过来,说话都在喘气,她握住蒋惜的胳臂,小声交代:“惜惜,今天就在二奶奶家吃饭。二奶奶家里有客人,我这老太太眼睛看不太清,怕洗不干净。你在这儿帮二奶奶打打下手,帮我洗洗菜、烧烧火。”
蒋惜明白二奶奶是怕自己年纪大,做的菜客人嫌弃,所以找她打下手,看着干净点。
“二奶奶带了香蕉,待会等他们走了,都给你。”
“二奶奶不用,我就洗洗菜。香蕉您留着自己吃。”
“别跟二奶奶客气,我专门给你留的,在医院都没舍得吃。”
“……好吧,谢谢二奶奶。”
—
蒋惜洗菜洗到一半才知道二奶奶是陈越外婆的堂妹,二奶奶住完院没人送,陈越外婆探望完,直接打电话给陈越妈让她送老人回来。
至于陈越,估计是被她妈叫他来作伴。
蒋惜听完这层关系,忍不住感慨二奶奶居然还有这样的亲戚。
陈越妈妈去后山找兰花,还有一阵才回来。
蒋惜帮忙洗完白菜,又蹲在地上刮土豆。
水缸在屋外,她刮完土豆端着菜盆出去,舀了勺水,刚要洗,就见陈越站在原地打游戏。
他站姿笔直、挺立,宛如兢兢业业站岗的小白杨,挺拔到专门拿尺子量过似的。
蒋惜砸吧嘴,盛了一勺水倒进菜盆,蹲下身搓洗土豆泥。
听到动静,陈越偏头看她两眼,眼神平静、疏离,丝毫没有搭讪的迹象。
蒋惜见状也将那句“你是陈越吧”吞回肚子。
洗了几道水,蒋惜想起什么,扭头对着身后的二奶奶讲:“二奶奶,你回来有没有看见程巷啊。”
“没呢,他们家门锁着,估计上坡干活去了。”
蒋惜哦了声,嘴角上扬一下,憋着笑说:“前两天程巷下河洗澡,把三婶家的牛搞不见了。回家被二婶打得嗷嗷叫。三叔还以为过年杀猪,回家才知道程巷又闯了祸,气得夫妻混合双打。”
“是吗?牛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那牛跑到田里吃了好大一块稻谷,二婶心疼得不得了。”
二奶奶叹了口气,感慨:“这孩子也是调皮。”
蒋惜想起这事就忍不住好笑,话也多了起来:“昨天二嫂和二哥又吵架了,这次好像是二哥藏了私房钱被二嫂看到了。”
“大祖家的母猪生了十三个猪仔,奶奶说个个都白白胖胖的,这次肯定卖个好价钱。”
“……”
陈越本来在打游戏浪费光阴,听到蒋惜张嘴叭叭不停,不知不觉停下手上动作,津津有味听了几句。
聊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却开心得不行。
陈越一度怀疑蒋惜这张嘴可能开过光,不然怎么这么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