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是下次还敢自己跑出去的意思。
“随你。”
伶舟移开了目光。
虽然他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但也知道,那只妖怪是冲着他来的。
一开始,那只妖怪还没有那么猖狂大胆,是在问了桑洱和他的关系后,得知他们只是主仆,才突然起了劲儿的。
这两年来,这样的事,已经不止一次发生了。
其实,只要桑洱在回答时撒个谎,后续的很多麻烦都不会出现。
但是,桑洱每次都是实话实说,哪怕是骗人,也没有再觍着脸、认过自己是他的妻子了。
记得她刚刚被他带回来的时候,就毫不羞涩地说想和他生孩子。有时候,一些暗示他“和她生孩子可好了”的小伎俩,甚至直白得有点好笑。
两年前,她还曾经拖着他满大街跑,兴高采烈地告诉别人,他们要成婚了。
但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桑洱虽然还是忠心耿耿地跟在他身边,专注又倾慕地看着他,却再也没有提过想当他的妻子、想和他生孩子的那些愿望了。
恪守本分到了极点。
本来已经习惯了桑洱的这份态度。但此时此刻,却有一种轻微得难以捕捉的烦躁,在伶舟的心间淌过。
想不通这种躁闷的情绪是从何而来的。
算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本来他就没兴趣、也不可能和一只小妖怪结合。她安分一点,不是更好吗?
随她怎么答吧。反正不管什么东西来拦路,他都解决得了,充其量就是麻烦一点而已。
桑洱歪头,觑着伶舟的神色,有点儿疑惑:“主人,你头疼吗?”
“不……”伶舟顿了顿,又改口:“有点。”
“这里离和宓银约定见面的那座庙还远着呢,你要不要躺下休息一会儿?我给你梳梳头吧。”
伶舟没有拒绝,懒洋洋地躺了下来。桑洱往后退了退,捊平了自己腿上衣服的褶皱,让他躺了上来,给他解开了发冠,从口袋摸出了一把玉梳,一边给他梳头,一边按摩太阳穴,一如既往地耐心温柔。
头上传来了舒缓的感觉,方才心头上那种若有似无的不安和烦躁,似乎又没有踪迹了。
伶舟便不再去深究,浓眉松解开来。头歪了歪,习惯性地依偎向了桑洱腹部的那一侧,带着一种他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无声的亲昵。
马车徐徐前行,一个时辰后,抵达了山中的一座庙前。
桑洱和伶舟下了马车。
他们和宓银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这两年来,宓银的成长速度非常快。每隔一段时间,外表就会长大一两年。如今,已经长成了少女的模样。就和桑洱第一次看到的她的样子差不多。
小时候,宓银也跟着伶舟一起修炼。桑洱觉得她太小了,跟着进九冥魔境的话,一不留神就会被里面的东西吞掉,便说服伶舟,先不让宓银接受这种斯巴达训练。同时,桑洱每次进去,都会专门搜集一些妖丹,带回来给宓银开小灶。
等宓银的修为有了一定基础时,他们才开始带着她一起历练。
宓银长出少女的形态后,就开始履行自己当时说的话,走南闯北,去寻找她的族人。
西域的冀水族已经开始分崩离析。但宓银还是找到了散落在各地的族人。
她是在桑洱身边长大的,而那些族人也有了他们各自的新归宿,故而,宓银并没有离开行止山,只是和那些族人保持着联系。还因此掌握了牵丝人偶的术法,制造出了属于她的第一个牵丝人偶。
最近,宓银又跑出去了。
恰好,双方的回程有一段路是重合的。于是,他们就约定了在这座庙里见面,一起回去。
庙中黑漆漆的,空无一人,烛台、窗沿落满了灰,冷冷清清。但里间还算干净。
宓银还没来。桑洱点了一张凤凰符照明,铺好了休息的床,就说:“主人,你刚才头疼,不如就先睡觉吧。”
伶舟说:“你呢?”
“我在外面等宓银来了再说,说不定她还没吃东西呢。”
桑洱随手拉下了一张帘子,给伶舟挡着光。在外面的空地上升起了一个取暖的火堆,就坐在那里等着了。
这一等,就到了半夜时分。
深寂的黑夜,传来了一阵银铃响声。一个容貌娇媚的少女闯进了庙里,正是宓银。一出现,她就亲亲热热地扑了上来,将坐在地上的桑洱抱了个满怀,嘻嘻笑道:“姐姐!”
自从桑洱从“主人的主人”这一身份降级后,宓银就开始这样喊她了。
桑洱的手臂被那只妖怪弄伤了,虽然吃了妖丹,伤口已愈合,但周边的皮肉还是酸胀的,被宓银一撞,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宓银发现了她的异状:“你怎么了?”
“小声一点,主人在里面休息。”桑洱拉她坐下了。
宓银“哦”了一声。
宓银是慕强的人,小时候曾因为幼稚的理由而讨厌过伶舟。这两年来,她对伶舟的实力终于心服口服,喊的那句“主人”,也真心实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