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看向祁陨,征询他意思道:“殿下觉得呢?”
祁陨确实因着晕船难受的厉害,连咳了好几声,扶着额头道:“听姑娘的,去外头吹吹风,许是能好受些。”
话落便撑着床榻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去。
好在祁陨平衡力不差,稍一晃后便稳住了身形。
卫韫玉给他掀开船厢的帘子,抬手扶着他往外走去。
“这晕船可大可小,晕的厉害了,到时再昏过去可就不妙了,殿下,咱们要不在下个码头改走陆路?”卫韫玉边扶着他往外走,边低声问他道。
祁陨并未回话,只是由着她扶着往外走去。江风吹在他脸上,待走到甲板上时,他神色方才稍稍回缓,却仍是分外苍白。
这时候,船里长工的喊声响了起来。
“赣江码头到了,赣江码头下船的醒一醒啊,不要再睡了。”
喊声落下,船只停驻赣江码头。
船只不再行驶只是微微晃动,祁陨的头晕稍稍缓解。
他侧眸望向江岸码头,只是一眼,瞬时便回首望向身侧卫韫玉。
祁陨神色未变,却突然抬手握住了卫韫玉手腕。
“怎么了?”卫韫玉凝眉问道。
祁陨靠在卫韫玉肩头,声音极低道:“码头有皇室暗卫。”
祁陨话音落在卫韫玉耳畔,卫韫玉心中一惊,面上却未曾流露异色,只是攥紧了祁陨手臂。
一旁的十七下一瞬也察觉了不对,悄声缓步近前,紧护在祁陨和卫韫玉身侧。
十七心带警惕悄悄环视江岸,祁陨护着卫韫玉回到船舱内。
祁陨和十七都在皇室暗卫营呆过,对暗卫所学的藏身手段再清楚不过,稍加留意自然便能看出来暗处有暗卫藏身。
赣江码头是这条水路在江南流域的最后一个码头,再往后便要数日无法见码头停驻,因此船上乘客大都会在这儿下了船去街市上逛一逛买些物件,再回到船上。
祁陨护着卫韫玉回到船上厢房后,先将卫韫玉藏在船厢门一侧,而后隐蔽身形轻推开船上窗户,悄悄打量着外头的情形。
祁陨心知,能动用皇室暗卫的,除去祁湮再无旁人。
人群来来往往,祁陨大略能察觉到码头暗处藏了多少暗卫。
二十余人,不算多。
可为何仅有二十人?他有些不解。若是祁湮知晓他的踪迹,定然是不可能让他活着的。可祁湮要他死,没道理只留下这二十人。
祁陨眉眼微沉,低眸思索。
外头江水潺潺,不断流动,祁陨猛然明白过来。
祁湮当然不可能放过他,这二十人不过是盯着他罢了,祁湮既已得知他的踪迹,又能在此埋伏,必然也知道他此行路程。
只怕后头还有杀机在等着他。
他不知道祁湮会在之后的哪里布下埋伏,而卫韫玉还在他身边,祁陨冒不得险。
这船上除去十七外还藏着十个暗卫,祁陨并未让他们借隐蔽身法藏身在暗处,而是让其扮成寻常乘客在这船上,以此掩人耳目。
他垂下衣袖,一只鸣笛自袖口落入掌心。
祁陨紧攥着这鸣笛,从窗下回身,疾步到厢房门藏着卫韫玉的那侧。
“外头的情形怎样了?”卫韫玉轻声问他。
祁陨抿唇低首,尽量让自己神色平和,他拉过卫韫玉手腕,将鸣笛放在她掌心。
“阿玉,这是命令暗卫的鸣笛,稍后你先行下船,走远后确定安全了,再吹响鸣笛”祁陨低声在她耳畔嘱咐道。
卫韫玉握着掌心的鸣笛,抬首望向他,“那你呢。”
祁陨低首轻笑,回道:“祁湮的人是绝不会放过我的,此行行踪已经暴露,便是眼下他们不动手,下个码头,下下个码头,也总要动手的,况且,我不知晓他们究竟准备何时动手,若是在这个码头便要动作,那更不能等了,船上只有十余人手,对上后,恐无胜算,我不能走,我一走,他们必定察觉不对马上动手。你先行离开,到安全地方后,鸣笛示意,我和暗卫会在笛声响后试着杀出去。”
听着祁陨在耳畔的话,卫韫玉只觉掌心鸣笛烫的她生疼。
祁陨瞧出她神色犹豫,抬手紧攥着她双肩,沉声道:“阿玉,你听话。你身上武功内力尽失,留在船上反倒是我挂累,况且,纵使船上只有十余人,对面的暗卫却也不过二十之数,我所带的十人,是暗卫营里最拔尖的十人,未必全无胜算。何况此地还是江南地界,陈阙手下的兵将仍在附近,听我的,你先下船。”
话音落下,不待卫韫玉回话,便牵着她出了船舱厢房。
“十七,姑娘想去街市逛一逛,你护她下船。”祁陨握着卫韫玉手腕,扬声冲十七道。
祁陨的话音不低,不仅落在十七耳中,也落在暗处祁湮的那些暗卫耳中。
领头的那两位相视了眼,微微摆手,并未将卫韫玉下船之事,视作变局。
祁陨这话一出,十七望了眼他,已然明白主子的意思。
这是在告诉他,无论稍后局面如何,他的任务是护姑娘平安无虞。
十七是暗卫营中除陈阙等人外身后最好的,正因为他拔尖的身手,才能成为祁陨身边的贴身护卫。他从来所受的命令,皆是护卫主子安全,可眼下,主子让他暂离身边,护那位姑娘平安。
此前十七只以为自己主子待那姑娘有几分不同,到了此刻才明白,对自己主子而言,眼前这位姑娘的平安,比主子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十七低首领命,护在卫韫玉身侧。
事到如今,卫韫玉只能紧攥着手中鸣笛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