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歪着头扒拉布袋里的金锞子,说道:“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秦致坤:“……”
方氏:“下午我带两个嫂嫂看贺家送来的彩礼时,她们说五个闺女若是全嫁出去了,往后咱俩老了病了身边连个体己人都没有,留一个下来招上门女婿,日后也不至于太孤苦,以前我还真没想过这茬。”
秦致坤愣了愣,坐到床沿道:“我也没想过这个。”
方氏看向他,“大的三个已经长成,肯定是留不住的,要不小的两个留一个下来陪着咱们?”
秦致坤捋胡子深思,“上门女婿可不易招。”又道,“咱们家的情形你也知道,在京里一无所有,入不敷出。若是男方条件差了,你又看不上,若是人家条件好的,谁愿意做上门女婿,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方氏坐到他旁边,“你就不能再长进长进,升个五品四品?”
秦致坤默了默,“我若升了四五品,说不准你眼光更高了,盼着闺女嫁同等家世的了,哪还会想着招差一点的郎君入秦家的门呢?”
方氏:“……”
秦致坤:“人心不足蛇吞象,现在她们还小,这事得从长计议,听听母亲是怎么看的,还有两个小的,也得问问她们愿不愿意留下来。”
方氏“嗯”了一声,“以前我还真没想过这茬,就只想着把她们都掀出去,家里头养不起了。”
秦致坤搂了搂她的肩膀,“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是以后咱俩老了,就回老家去,我干到致仕后也有一半俸禄养老,清清静静的,我来给你端茶递水。”
这话把方氏哄开心了些,“就你会哄人。”
秦致坤:“两口子才是倚靠,子女有她们的生活,哪能日日围着你转呢?”
方氏靠在他的肩膀上,“是这个道理。”
另一边的方老爷子等人已经到了张家胡同,方大郎服侍他洗漱,秦宛如等人则把几条鱼送进井里投喂。
由于井太深,鱼直接抛下去估计会摔得半死。
张叔拿绳子套住木桶的把手,放下去后稍稍晃了晃,桶一下子歪倒,里头的鱼跑了出来,到处乱蹦。
听到井里的声响,秦宛如笑道:“出来了。”
段珍娘探头张望,什么都看不到,“若是大鲵没吃,它们会不会死了发臭?”
秦宛如:“不会,边上有小水坑。”
不一会儿两个表兄也过来探情形,问道:“投喂了吗?”
秦宛如:“投了,只等着它半夜来觅食。”顿了顿,“先跟表哥说清楚,那声音是挺瘆人的,若是听到了,切莫胡思乱想,它就是一条鱼,长得丑了些,个头大了些。”
张叔附和道:“对,就是一条四尺来长的鲢鱼。”
方倪哭笑不得,拍张叔的肩膀道:“老张,哪有这么大的鲢鱼?”
张叔摆手,“当初老奴下井时小娘子跟老奴说的,说井下就是一条鲢鱼。那时老奴还说把它捉上来给大伙解解馋压压惊,结果,我的娘嘞,四尺长的丑八怪,差点把老奴吓尿了!”
方湛好奇不已,“老张,那鱼有没有鳞?”
张叔摇头,“没有,就跟壁虎一样,背上长了一些奇怪的小凸起,看不到眼睛,棕褐色的,奇丑无比。”
方湛又问:“它有没有长牙?”
张叔:“当时老奴都被吓怂了,没注意看。”
人们在井边说了会儿话,才去了前院儿。
秦宛如洗过手后去了正房,当时方大郎正跟老爷子洗脚,见她来了,方老爷子招手道:“三丫头过来。”
秦宛如坐到他旁边,方老爷子问:“这宅子的命案是在哪儿发生的?”
秦宛如道:“在前院靠近大门那儿,外祖不用怕,没鬼。”
方老爷子:“我才不怕鬼呢,就是问一问。”
秦宛如笑了笑,问方大郎道:“大舅,你和二舅都歇在正房吗?”
方大郎:“你二舅和三舅怕鬼,躲厢房去了,他们俩歇一屋,我跟你外祖歇一屋。”
秦宛如点头,故意说道:“那井就在这间正房后,是丘家的风水井,外祖若听到动静,莫要胡思乱想,就是一条上了年纪的鱼。”
方老爷子捋胡子吹牛道:“你小瞧你外祖了,我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一条鱼不成!”
秦宛如忍着笑意,“外祖厉害,那日我爹差点被吓尿了,闹了不少笑话。”
方大郎故意道:“老爷子可比他女婿厉害多了。”
三人正说着,外头的段珍娘喊了一声,秦宛如道:“我先出去了,大舅若有什么吩咐,耳房有家奴候着。”
方大郎:“去吧。”
待秦宛如前脚一走,后脚方老爷子就道:“咱们换一间正房。”
方大郎失笑,应道:“听爹的。”
三间正房里只有父子俩住了一屋,两个舅舅和两个表兄住在东厢房,皆是二人挤一块儿,西厢房里则是秦宛如和段珍娘住,家奴们住倒座房。
段珍娘道:“三妹,外祖真能应付吗?”又道,“老人家觉浅,我怕他被吵嚷着了。”
秦宛如摆手,“他跟爹差不多,死要面子,有大舅在边上守着,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