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复香不动声色观察王简的表情,说道:“前年初章州凤凰县出了一桩命案,一老儿家的闺女赶集被当地富绅给瞧中了,强抢民女,老儿的女婿找上门,却得了一具尸体,听说衣不蔽体,受辱而死。”
王简问:“可有报官?”
曹复香:“报了,那凤凰县县令跟富绅勾结,赔了些钱银了事。老儿一家子不服气,去找富绅闹,反被打了一顿。”
王简沉默。
曹复香继续道:“那老儿姓张,晚年才得了这么一个独女,白白受辱而死,咽不下这口气,便又去找县令哭诉。那县令告诉他,若是不服气就上告到州府,让州府评判。
“于是张老儿上告到州府,结果章州刺史都是一窝子的贼,收了富绅钱财,把这事压了下来。
“张老儿没办法,他女婿在当地备受富绅侵扰,逼得背井离乡到外头谋生,张老儿的婆娘被气得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病死了。
“他婆娘死了后,张老儿一个人无牵无挂,琢磨着告御状,有人在暗中指点,让他偷偷上京来找瑞王做主。”
听到这里,王简忍不住问:“这案子又与我王家有何干系?”
梁王:“你小子莫要跟我装糊涂,那章州刺史刘平鑫是你爹提拔上去的,他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还不是入了你王家的口袋里去了。”
王简:“……”
梁王故意说道:“我若是你,还不赶紧跟你家老子通报一声,把那张老儿处理了,要不然铁定会被瑞王狠咬一嘴。”
王简抱手抿嘴笑,轻蔑道:“你们这群老王八蛋,故意挖坑埋我呢。”
梁王板脸道:“挖坑的人可不是咱们,是瑞王。”又道,“若是他出手,章州刺史肯定是保不住的。”
王简没有吭声,心里头默默地想着,他周旋了这么久老家伙们才抛出诱饵。
这饵他是咬定了的,涉及到人命案,查查上报来的卷宗就知道了。
若真是实情,那章州刺史留着也是个祸害,瑞王要来啃一嘴,就让他啃去,不过那个空缺可不能让瑞王占便宜,得他去占。
三个老儿各怀鬼胎地观察这个小崽子,王简忽地问道:“曹老前辈可知那章州刺史多少岁数了?”
曹复香:“???”
周项文忍不住问:“你问这个作甚?”
王简一本正经道:“若是年纪大了,也该致仕了。”
周项文:“……”
三人面面相觑。
王简继续问:“诸位可有新的刺史人选?”
三人:“???”
梁王故意问:“你不想着保住你爹的同党,怎还打起了章州刺史的主意了?”
王简冷哼一声,不客气道:“少来跟我下套子,我就问你们,可有章州刺史的人选,这肥缺怎么都不能让瑞王抢了去,还得揣我王家的兜里。”
周项文想了许久才道:“有倒是有,不过人家已经告老还乡了。”
曹复香忍不住问:“谁啊?”
周项文:“还能有谁,元初三十七年因病告老还乡的那个竹竿老头,孟广春,他以前就干过章州刺史,对那地儿熟悉,最合适不过。”
梁王嫌弃道:“那老头儿?!”
曹复香摆手道:“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软硬不吃的主儿,就让他泡在里头好了,还捞出来作甚?”
王简乐了,说道:“这人我都听说过的,先帝也曾被他当朝怼过,走哪儿都会得罪一大片。”
周项文:“就是那老头儿,脾气臭人尽皆知,从章州刺史被提拔进京,结果没干几年被贬了官,再后来称病告老还乡了。”
王简:“此人这般不会做人,周老前辈何故提起他来?”
“刚正倒是真的。”
这话出自曹复香之口。
梁王也道:“这倒是有目共睹的。”
王简笑了起来,刚正好啊,“若是如此,那不会做人就不会做人吧,你看现在的章州刺史刘平鑫就是太会做人了才会被人搞,说不定还得掉脑袋呢。”
三人心头一惊,都没吭声。
王简道:“那张老儿什么时候能进京?”
梁王:“估计就这两日。”
王简挑眉,极好,他老子京中到处都是爪牙,保管张老儿还没见到瑞王就会被凭空消失。
梁王有心在这件事情上推波助澜,提醒道:“京中局势复杂,你小子可得踩稳当了走。”
王简:“多谢皇叔提醒。”
二人正说着,突听李南来报,说方才家奴来告知,天子召他入宫一趟。
王简颇觉无奈,“我那外甥多半又被他阿娘训了,找我救场。”
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