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大哥哥啊。”他不耐烦道,“刚才都和你说过了!”
“我的意思是,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我怎么知道。”小童跳脚道,“人家在巷子里和小伙伴们捉迷藏,正藏在二狗子家门前的空瓦缸里,大哥哥就把我拎出来,给了我银子说让我送信,之后他就走了。”
君念默默衡量着他的话是否可信,有一瞬间甚至想过这孩子会不会专为救方如兰才有此一举,不过一眼撇在信纸上,那字迹苍劲有力,没有三年五载的功夫根本练不出来,完全不可能是个幼童书写的,于是打消了怀疑。
何况君念本也没打算要方如兰性命,不管那信上内容真假,此时顺手救她一命,又能保证女儿与侄女不受伤害,如此想来,便是信了也无妨。
“你说什么?君念抓了那女人后,马车一路回到汝南侯府,再没有出来过?”贺遥一心以为胜券在握,听到侍卫长的回报后不免脸色大变,“你可看清楚了?”
“郡主有命,属下自然尽心竭力,半点不敢疏漏。”
“真是想不到,君念这人脑子有病吧!”贺遥气愤道,“那女人又害人又偷钱,他竟然还把她带回家里去,难不成是旧情难忘,打算重新纳为妾室?贺采琼那女人不是很得他欢心吗,还生了个儿子?真是不知所谓。”
骂还骂,贺遥脑子里一刻未停地思索着接下来该当如何做。
派侍卫夜探汝南侯府不是不行,可若被发现了……勋贵人家轻易不会与皇室宗亲计较,她暗地里坑人算计也没有证据,但要是被逮个正着,那可真是太丢脸。汝南侯君恕又是皇上重用的人物,自己家里被宗室无缘无故地踩点,多半也不会善罢甘休。
“你去把派人通知齐兰,她在汝南侯府做事,刺探消息比外人方便许多,就让她看看那个方如兰被藏在哪儿了,我们再伺机行事。”
齐兰很快传了消息回来。
她表示自己只是洗衣房里一个普通丫鬟,因为人粗苯,这么多年来都没得到上头青睐,既没提升过份位,也没结交到各个院子里的人物。汝南侯府规矩又大,丫鬟们没事不能到处乱走,洗衣房的人外出给给院子送干净衣服时都得两两结伴,很难有机会去打听什么私密的事情。不过她会尽力做,只是需得请郡主有点耐心。
贺遥老大不情愿,却也只能等。
殊不知,齐兰给的答案根本是一早与君恕商量好的。
君念虽不知透漏消息给君恕的是谁,但听闻大公主府欲打探方如兰的下落,猜也猜得出就是他们欲陷害自家的三位姑娘,当即怒冲冲地欲找无悔来问话,看是不是她莽莽撞撞地在公主府上得罪了人,还连累姐妹。
君恕不愿打草惊蛇,将他拦住好生劝说。
“你若如此问话,就等于告诉大公主府那边,他们的阴谋诡计咱们全知道了,也等于暴露了那人心向着咱们。如此一来,将来他们再有什么动作,咱们便不能预先防备,这可是极为不利的。”
君念为人有些冲动,到不是不明道理,听得兄长分析,终于冷静下来,只派人暗地里对关着方如兰的小院子严加看管,不光不准方如兰出来,也不能让任何人进去见她。
无辜被牵涉在其中的无忧与无双则对这些事半点不知情。
无忧以为生母就如父亲说过的那样,被送到郊外的庄子上看管起来,虽没有自由,却也衣食不愁。这还是她求了很久,父亲才应承下来的,她已经不能再要求更多。
无双么,她这些年跟着父亲在福建野惯了,经常外出游山玩水不在话下,甚至还在君恕的带领下上过战船,虽海军一起启航巡视。现如今每天规规矩矩地坐在绣房里绣花,真真闷坏了她。
亏得无双在上京还有朋友,闷到第五天上便受到楚婠的帖子,邀约她到郢王府做客。这可真是才想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无双忙不迭回了帖子,答应翌日便去郢王府拜访。
☆、76|第 76 章
第七十六章:
翌日,无双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妥当,便兴冲冲地离家赴约去。
老夫人那边收到消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是前些天在绣房里困怕了、
“这丫头性子都叫她爹娘惯野了。”老夫人边喝茶边无奈道,“还没听过谁家姑娘为了不进绣房,出门出的逃难似的。”
这些话无双当然听不到,她乘着马车愉快地一路奔驰到郢王府侧门。
“双双!”楚婠亲自到门口迎接,见无双下了马车,连郡主应有的淑女形象也不顾,提着裙踞小碎步跑着迎上来。清晨的阳光洒在她与襦裙同色的淡粉色的脸颊上,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格外甜美可爱。
可刚来到无双身前,楚婠便“咦”了一声:“双双,原来我们明明一样高的,现在你怎么比我高了这么多?”边说边用小手从自己头顶平推到无双耳边。
无双今年十三岁,年初初潮前很是猛蹿了一阵个子。楚婠小她一岁,如今尚未来潮,小身板尚未抽条,当然比不过已发育起来的无双。
都说女大十八变,一天一个样,指的就是此时了。
无双见楚婠十分纠结,好像身高不一样两人就要生嫌隙,不再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似的,附耳过去轻声对她说了几句话,大意便是少女生长发育的小秘密,顺便告诉楚婠她很快身高就会赶上来的。
楚婠仍像小时候一样单纯好哄,一听便眉开眼笑,亲昵地挽着无双手臂领她进门。
两人分隔两地多年,但一直有书信来往,见了面也不觉得生疏。而且这些年大家生活的环境不同,光是彼此交换见闻,已能一刻不停地说上整个时辰。
楚婠听无双说到曾上战船随军队巡逻,更到过近海的岛屿,不由羡慕道:“我问过曹先生,他说琉球也是一个岛呢,娘她近年来很少有书信来,也不知道她与姐姐是否还在琉球,我一直很想坐船去找她们,可惜姨母说出海十分危险,不准我去。”
母女天性,血浓于水,就算楚婠早不记得生母的模样,总归还是时时惦念着她。
无双见她提起老郢王妃便蹙起眉头,落落寡欢,轻声劝道:“你姐姐不是大你有四五岁的样子,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说不定很快她们就会回来呢。”
“是呢!”楚婠一听,立刻开心起来,“那我要和哥哥说,把娘和姐姐的院子都重新修葺装潢一遍,等她们回来住得就更舒服了。”
这种事情当然是楚家人自己说了算,无双只陪她笑着点头,心中也难免替楚婠不平。如此可爱又贴心的女儿,当娘得多狠心,才能丢在一旁,多年不闻不问。
她出神时,楚婠已自己转换了话题:“本来哥哥答应我一起陪你去逛街,上京近年来开了不少新铺子,吃的用的全都有。可惜今个儿天刚亮宫里就来人传话,叫他进宫去见姨丈。”
无双倒是不怎么觉得可惜,现如今她长大了,再不好像从前那样装小孩子撒娇胡闹,且与楚曜又多一层未婚夫妻的关系,见了面多少有些别扭,还不如不要见。
“他不陪我们也可以去嘛。”无双道,“没有他管着,我们女孩子家自己玩还更开心呢。”
如今上京城的姑娘们喜欢吃什么,流行什么穿戴,无双确实需要多了解,将来出门做客时才不至于成为被人嘲笑的“乡巴佬”。
楚婠看看角落里的西洋大座钟:“都巳时三刻了,想来街上铺子也该开门了,咱们去逛上一圈正好差不多时间用午膳,今日我请你去全聚德吃烤鸭。”
两个小姑娘都是爽快人,言罢便动身出门,直到末时初(中午1点)才提着大包小包腆着肚子满载而归。
用过午膳后本应歇晌,可好不容易和无双聚在一起,楚婠自然舍不得浪费时间,于是着人安排去远香堂水阁里赏花吃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