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小姑娘们吃得高兴,这一顿的菜肴都是无双央求陆珍娘亲手烹制,餐后的巧果也是。应节的巧果以面粉、芝麻、糖蜜为主原料,听起来平平无奇,经过陆珍娘的巧手,竟捏出许多花样,从织女到小兽、花朵,件件不重样,味道香甜不腻,外表新鲜有趣。
女孩子们年纪相若,成长环境也相似,无需刻意寻找话题,随心所欲也聊得十分开心。
茶点撤下,换上瓜果。
乞巧时吃的瓜果也别出心裁,尽皆雕成奇花异鸟,最后端上来的平湖西瓜,整个雕成一朵盛开的牡丹,远远看着已让五个从小没少见过好东西的小姑娘惊奇不已。
最惊奇的不是这朵牡丹瓜,而是送瓜上桌的人。
她穿着汝南侯府大厨房丫鬟们统一的秋香色裙袄,规规矩矩地梳着双垂髻,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可走到石桌前一抬头,竟引得楚婠“呀”一声惊呼。
“笙……笙表姐,怎么会是你?”
☆、106|105
第一百零五章:
“听说你们聚在这儿乞巧过节,我特地来送点应节的礼物。”乔笙笑颜如花,不疾不徐地述说来意。
除了姚芷薇,其余四女都知道她不得长辈允许就女扮男装骑马远行的事迹。与之相比,装成丫鬟送瓜果根本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大家嬉笑着不再多问。
乔笙拍拍手,回廊下的暗影里走出一名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
楚婠认得是外祖母萧氏送给乔笙的丫鬟春江。
春江快步走到乔笙身边,低头将手臂上挽着的藤篮递与她。可是乔笙并未立刻从篮子里取出礼物,反而一边不时瞄一眼从湖对面通过来的石桥,一边埋怨起楚婠:“小婠婠,我邀你你不来,还回帖子说你要来找无双,真是厚此薄彼,令人伤心。”
比起一辈子统共没见过几次面的表姐,楚婠当然更喜欢和无双一起玩耍,但叫人这样当面说了出来,她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讷讷解释:“双双的帖子先到的,我已经答应了她,不能反悔。”她一壁说一壁挽住无双手臂轻轻摇晃,“不然双双要生我气了,是吧双双?”
如此举动显然是在求助,无双忙不迭点头道:“就是就是,我最讨厌人家答应我的事情不兑现,碰到了是要绝交的!”
两人默契甚佳,互相搭配,唱作俱佳。
然而乔笙对自己挑起的话题反应却慢足一拍:“算啦算啦,我是姐姐,为了让你们姑嫂和睦相处,牺牲一点也无妨。”她边说边收回远望的目光,从藤篮里捧出巴掌大的锦盒,首先递与姚芷薇。
姚芷薇是客人,又与乔笙头一次见面,自然要做足礼数,收了礼物也不忙打开,十分客气地连声道谢。
君家的女孩子们与乔笙一路同行,彼此熟悉了,礼数上便没那么讲究,年纪最小的无悔比姚芷薇晚一步收到礼物,反而抢在她前面打开。
掀开精致的嵌螺钿盒盖,竟有一只棕红色八腿蜘蛛稳当当趴卧在内衬的大红丝绒垫上。
无悔愕然,与之对视数息,猛地反应过来,丢开锦盒,哀叫道:“蜘蛛!蜘蛛!”
无忧坐在她身边,刚接过礼物,还没来得及打开看,肩膀就被无悔攀住,被动地陪她一起发抖不算,连锦盒都被打翻在地。
姑娘们斜后方的石桥上一阵脚步疾响,按约定时间前来的君珩正好远远目睹妹妹鬼哭狼嚎的失态模样,抢上来捡起被无悔丢弃在地的蜘蛛,刚要作势丢进湖水里,忽地一愣。
一声清脆悦耳的笑声几乎同时在他身侧响起:“是蜘蛛没错,不过是蜜糖做的蜘蛛,不用害怕。”
说话的人是姚芷薇,众人看向过来时,她正面不改色地掰下“蜘蛛”的一条腿送进嘴里,咀嚼咽下后,还不忘品评:“红糖、蜂蜜,还加了桂花,味道不错。”
经过无悔一声吼,受了惊吓的无双与楚婠手臂碰手臂挤在一处,两人将信将疑地对视一眼,互相点头致意,手上同步打开盒盖。
“甜甜的,不腻。”楚婠学着姚芷薇的模样,掰下一条蜘蛛腿,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口。
无双却把锦盒举到眼前,仔细观察。那糖蜘蛛约有她四分之一个巴掌大,造型精巧,栩栩如生,难怪冷不丁吓坏了无悔。
“嗯,是假的。”君珩把捡起来的糖蜘蛛托在掌心,送到无悔面前,“你好好看看,它不会动。”言罢,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还动手戳了几戳糖蜘蛛后背。
无悔见状,止了哭声,情绪渐渐平复。
君珩见无悔哭花了小脸,便招呼元宵陪她回房重新梳洗。两人离开后,他板起脸,严肃地目光落在乔笙身上。
乔笙笑着与他对视,又从藤篮里摸出一只锦盒:“哎呀,喜蛛应巧,都是为了应节嘛。不过也怪我思虑不周,没想到有人会把糖蜘蛛当成真的,没有事先提醒,呵呵。幸好我准备的多,这里还有。”她边说边把锦盒塞给无忧,“大家都说好吃呢,你也尝尝。”之后又取出一只锦盒,欲递给君珩。
喜蛛应巧确实是乞巧节的一项习俗。
晚上将活蜘蛛装入锦盒,待天亮后打开查看,谁的蜘蛛结网大且密,就算胜出,是为最巧之女。
不过姑娘家胆子小,敢玩蜘蛛的人实在不多,大部分人家便不进行此项活动。
道理上说得通,君珩也不好责怪她,只淡淡说一句:“我不喜甜。”便转身走开。
所谓相看,许多时候不过让男女双方远远望上一眼,大概知道对方相貌如何即可。君珩与姚芷薇此番不光见了面,还间接说了话,可谓十分顺利。
是日晚间,两家家长少不得旁敲侧击一番彼此印象如何。
姚芷薇道:“看起来很稳重,也爱护妹妹。”
君珩则道:“遇事沉着冷静,是个好姑娘。”
既然互相第一印象良好,有什么理由不继续?
两家的老夫人互相通过消息,一致决定趁热打铁,很快约定了第二次相看的时间与地点。
同一时间,镇远大将军府里,乔笙正在受罚。
她被关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准去。
乔笙从小跟着爹娘在军营里长大,不受拘束惯了,几日不出门,闷得自觉身子快要发霉。几次哀求放人不成,甚至试图翻窗偷溜,不料被祖母萧氏撞个正着。
自此之后,原本看管她的下人全部撤走,取而代之的是沉甸甸的铜锁与铁链,把房门窗户紧紧锁住。
“祖母,求求您了,放我出去吧。”乔笙有气无力地拍打着窗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