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对上她寒意渐浓的眼眸,有点心里发怵,但主子说得极对,作为母亲总得为亲儿子筹谋的,再者,大少爷已经与主子离了心,无法掌控,若大少爷过得好那就会反过来对付主子。
“我当年就不该心慈手软,给自己养大了这么个麻烦。”冯氏一脸悔不当初,眼底戾光乍现,须臾又万分惋惜地叹了一声,若是可以重来一次,她绝不会让这小贱种有机会长大,后院各种阴私,幼儿患病夭折的多不胜数,加上那小贱种的外祖家已经没人了。
陈嬷嬷知道最让她恼火的不是晏景舟与她反目,而是晏景舟如今的才华与能力,曾经京城位居首榜的纨绔子弟,如今少年举人,且还是解元,长得俊美如画,多么耀眼夺目?放眼京城的青年才子在他面前也黯然失色,娶的还是国公府的掌上明珠。
陈嬷嬷安抚道:“夫人息怒,当心气坏了身子,咱们二少爷也很优秀,现在已经是秀才了,且名次排前,到了三年一度的秋闱定能中举,然后春闱再接再厉,进士及第肯定没问题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提起儿子晏景明,冯氏眼底的寒意逐渐化开,嘴角缓缓上扬,可想到继子如今已经压了她的景明一筹,她脸上又浮现出愠色,气自己以前怎么就没识破那小贱种的演技,任由那小贱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韬光养晦慢慢成长。
不但继子压了亲儿子一筹,就连那身份低贱,生母是丫鬟出身的庶女晏湘玉也压了她所生的嫡女晏湘云一筹,即使她暗地里处处打压,却还是因为晏景舟的缘故,让庶女大放光彩,还有已经去世十八年的裴若兰,出身与才华都压她一筹。
冯氏越想越气,越想越恨,无论是她,还是她的一对儿女都被人压一筹。
陈嬷嬷见她一脸愤恨,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说的话惹她不快,便识趣的没有再说话,微微垂着眼帘站着。
过了一会儿,陈嬷嬷听到外面的动静,低声提醒:“夫人,老爷回来了。”
冯氏微微眯起眼,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火,再次睁眼的时候,眸光温和,嘴噙温婉的笑容,与方才那个眼露戾光、一脸愤恨,气得面容扭曲的妇人判若两人。
她淡淡看陈嬷嬷一眼,陈嬷嬷便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夫人,奴婢先出去了。”
陈嬷嬷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晏宏宇迎面而来,身上穿着正二品绣锦鸡图案的紫色文臣官袍,可见是刚从衙署回来的,从容地福身行礼:“奴婢见过老爷。”
晏宏宇微微颔首,也没多看她一眼,跨步迈过门槛往里走,就看到妻子微微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当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登时露出温婉的笑容,可眉头还蹙着,明显有心事。
冯氏柔声说了句:“老爷回来啦。”又给他斟了杯茶。
晏宏宇在她身旁坐下,询问道:“夫人,看你似有心事?”
冯氏轻叹一声,眉宇间染上忧愁,愁眉苦脸的,说出的话又带着自责:“老爷,都是我不好,哎……若不是我,景舟那孩子也不会这样。”
晏宏宇听她提起长子,眉心狠狠一跳,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沉声问:“景舟是不是又闹什么事儿给你惹麻烦了?”
冯氏眼眶瞬间湿润了,欲哭不哭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老爷,我倒是希望他给我惹麻烦,也不要这样……这样……”
话还没说完,她的眼泪就已从眼眶滑落,又忙拿出帕子拭擦脸上的泪水,那满脸的自责与愧疚,惹得晏宏宇眉头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