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手术通知上签完名字后才发觉,自己握笔的手心里竟然有汗,我是在紧张吗,为了我妈的手术紧张?
匆忙间看到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我妈,她被推进了手术室,门外剩下我和曾念,并肩而立。
我仰头看着手术室门上方的指示灯,不想说一个字,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因为我那个始终强悍的老妈,只有在我的梦里才会哭泣软弱和病倒。
我跟她生活了这么久,她好像就没生过什么病,永远都是精力十足的在做着她的保姆,和不同的雇主相处愉快。
甚至,还即将和自己的一位雇主结婚,她怎么会突然垮下去呢,不科学。
“年子,王姨是在曾家摔倒的,出事的时候,曾尚文说他带着团团在院子里玩。进屋的时候才在厨房看见你妈倒在了地上。”曾念拉我站到走廊一侧的窗户边上,跟我说起事发经过。
他从来都是直呼父亲的名讳。
我看着窗外,今天是个半阴的天气,空中有几朵铅云正在缓缓移动。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曾念。
曾念和我一起看窗外,“很巧,我当时正在往曾家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团团。”
我转过头,“那团团和曾伯伯呢。”
“我让他们留在家里,医院是我跟过来的,然后就给你打了电话,本来曾尚文要打给你的。是我说我来打。”曾念淡淡看了我一眼。
我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柔。
这种温柔,上一次出现在曾念眼睛里,还是我们第一次拥吻的时候,我们两个在我家那个车库改建的小房子里,从门口吻到旧写字台前,他抱起我,不懂怜惜的用力把我放到写字台上……
“你觉得团团那孩子,会说谎吗。”
我只能走神回想旧日旖旎,曾念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干嘛这么问。”我不明白的回问着。
“团团长高了那么多,这么大的孩子真的是几天不见都大变样了,不过有点长丑了,还会变回来吧,就跟你那时候一样……”曾念眼中的温柔还在,让我看着不禁心念转动。
原来不管隔了多久隔了多少物是人非,只要他这么再看着我,我依然还是会心动,像个傻瓜一样。
大概就像李修齐会戴上那支他亲手打制送给心爱女孩的银镯子一样,我们在感情世界里,都有各自的执念,都还陷在过去……出不来。
“孩子见了你很激动吧。”我盯着曾念的眼睛看。
曾念眼中的温柔,忽然间一瞬消散,他语气重新冷静克制起来,“嗯,她比跟我的时候更加懂事了,看见王姨昏倒了,一点都没缠着不让我走,只是临走的时候喊了我一句爸爸……”
他不继续说了,侧头又看向窗外,喉结上下滚了滚。
我这阵子就快忘掉还有团团的存在了,一直也没见过她,孩子不知道是已经很适应在曾家的生活并不怎么想我,还是懂事到知道我忙才不来找我,总之这孩子总会让人心疼。
等了那么久才见到的爸爸,也没像有的小孩子那样死活不再放你走。没想到苗语那样性子的女人,却生了这般性情的一个女儿。
一个半小时后,我妈的手术结束了,很顺利的控制住了病情,医生说我妈因为抢救手术的及时,虽然挺严重,但应该会很快醒过来。
护士告诉我们,半个小时后就可以去病房看我妈了。
我和曾念一起朝病房走,他的在路上响了也不接听,我想起新闻里对他和外公舒添的报道,就对他说你要是忙就走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
“不是公司的事情,我不是为了私事耽误事业的男人,就是不想接这个电话,跟你无关。”曾念冷淡的解释着。
这样的他,让我感觉到了熟悉的味道,这种口气和感觉才是曾念。
那个对谁都微笑有礼的曾念,是面具。
“什么电话让你不想接。”我问完了有点后悔,自己何必这么八卦,让人感觉我很在意。
曾念把拿给我看。未接来电显示着电话号码的主人名字——向海瑚。
原来是她。
“你里不会存着自己所有员工的电话吧,你讨厌她吗,因为讨厌才不接电话。”我看着曾念把重新放回衣兜里。
“你知道我怎么有这个向海瑚的电话的吗?是因为你。”
曾念的回答让我意外,因为我什么意思。
“有一天我接了个陌生来电,对方就是她,她听见我的声音后就很意外很紧张的跟我道歉,说她不知道怎么这么糊涂,竟然把要找的一个姐姐的号码和我的存错了名字,弄反了,她要找的不是我,然后还不用我问就自己说了,她要找的姐姐就是你。”
曾念说完,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带着不屑的一丝笑。
我无语的听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想起今天对白国庆的审讯,他现在应该正在对李修齐说着和向海桐遇害有关的事情。我却错过了。
我和李修齐从连庆回来后,向海瑚的确给我打过一次电话找我,我本以为她是来找我问她姐姐案子的事情,凶手被抓到了,她们家属一定情绪激动,想知道更多事情完全可以理解。
可我没想到,向海瑚找我并不是为了她姐姐,她只是很简单的问了下白国庆的事情,然后就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她要请我吃饭。
我必须说自己当时听了她这种反应,心里不舒服,可是也并没有真的上心,毕竟是和我无关的事情,我不必太关心。
可现在听曾念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太小看这个向海瑚了,从第一次见她时她和李修齐一唱一和的装疯卖傻,我就发自内心并不想和这女孩有什么更深得接触。
李修齐对她,倒是很关心,应该也很喜欢,爱屋及乌的一种。
“我查了一下她的背景,没想到她和我都是你们那个连环杀手案子里受害人的亲属,她姐姐据说是所有受害人里死状最惨的一个,是吗?”
曾念很有兴趣的等着我的回答。
“案子还在处理我不方便多说,你和她作为受害人家属,一定会得到警方的正式通知的,你们的亲人终于可以瞑目了。”我只回答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