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施舍。”苏颜雪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苏家本来就是你的,这些年我只是代为掌管,现在你回来了,自然是要归还与你。”
说完,她转向鸣晔,“自己去刑房领十杖。”
既然是苏颜雪的命令,鸣晔断没有不遵之理。
待鸣晔退下后,苏颜雪审视了一下他身上的衣物,“去换一件衣裳,天色还早,要喝花酒也不急在这一刻。你出门之前,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去见你的乳母。”
……
这是一处十分不起眼的院子,它位于苏家大宅的角落,格外的僻静。
老人家背对门口而坐,头上花白了大半,身形伛偻,看上去比实际岁数要年长许多。
似乎是听见来人的脚步声,老人家轻轻的叹了口气,“小姐怎么又过来了,我在这里住的很好,小姐不用记挂。”
苏颜雪上前几步,握住了那双苍老干枯的手,缓缓说道:“婆婆,今天我还给你带来了一位故人。”
“故人?”她语带疑惑,“我哪里还有什么故人。”
“婆婆见了就会知道的。”
言罢,缓步走出了院子,把这里留给了他们二人。
苏凌悠面露忐忑,慢慢的绕到她的身前,却还是见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面。
老人家面色黢黑、伤痕交错,正是被火灼伤之后的模样。
“这位公子是……”
苏凌悠在她身侧蹲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像是抓着自己唯一的寄托,“是我,凌悠。”
“凌悠……凌悠……”她反复的念叨着这个名字,眼角却慢慢湿润,“原来是小公子,你还活着,真好,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苏凌悠也变得哽咽,“是啊,当年陈叔把我和娘亲都救了出去……从那场大火中把我们救了出去……”
一听到那场大火,她的眼中浮现出极大的悲痛。
那一晚,火光映亮了大半个洛城,哭声喊声不绝于耳,火舌吞吐之处尽成焦土,所有人的命运就此改变。
“好孩子,都过去了。”她像个慈母一样,伸手轻抚着他的脑袋,“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又是一声叹息。
“这些年你们过的怎么样?”
“自从离开苏家后,娘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好在陈叔会些手艺,靠着做些小买卖,也够贴补家用的。”
“那他们现在……”
苏凌悠深埋着头,“已经去了,几年前娘亲生了一场大病,看了不少大夫,可吃了好些药也无济于事。娘亲走后没多久,陈叔也走了。”
他咬着嘴唇,紧攥着拳头,“要不是当年那一场大火,他们一定还会好好的活在世上,苏颜雪……苏颜雪……我迟早会杀了她!”
说着,苏凌悠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通通告诉了乳母,“我不知道她在打着什么主意,不过我既然回到了这里,就一定会拿回我所应得的。”
听他说完,乳母眼中现出了深深的忧虑,“当年的事情与她无关,何况,她是你妹妹,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不是!她是那个女人和外面男人所生的野种!”
“都过去了……”她的神色渐渐黯了下来,却也只是反复的念叨着一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苏凌悠缓了缓,这才慢慢的平复了心绪。整整大半天的时间,他和乳母说了好多好多的事,直到月上柳梢,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似乎是因为乳母的事,他表面上依旧对苏颜雪充满了敌意,可心里却渐渐的放下了一些防备。直到两个月以后,另一件事的发生,让苏凌悠彻底陷入了疑惑。
那天在书房,苏颜雪把满满一桌子的账本全都堆在了他的面前,“这是苏家所有的账目明细,以及所属的田契地契,从明天开始,你上午继续修习武功,下午过来看账,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随时问我。”
苏凌悠满腹狐疑的上前翻看了几眼,发现她说的并没有半句假话。苏家所有的产业账目全都在此,包括茶楼当铺等等。
他越来越想不明白,苏颜雪把他带回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时,鸣晔敲门而入,“家主,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好。”她吩咐鸣晔:“今天我和他去赴宴,你留在这里。”
“还有一件事。”苏颜雪回身,从旁边的书架上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她打开盒盖,从中取出印玺交到鸣晔手中,“传家主令,年末报账时,苏家各地管事全部要到齐,一个都不许少。”
“遵命。”鸣晔看了一眼苏颜雪,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
苏凌悠闲闲的翻看着手中的账本,随口问道:“谁家的宴席?”
“陈家,今日是你外祖父六十大寿。”
一听到陈家,苏凌悠面露抵触,“想不到苏家与陈家居然还有联系,外祖父?当年娘亲钟情于爹爹,可他非逼着娘亲嫁给一个富贾之子,娘亲不从,竟被他赶出家门,发话说只当从来没有过这个女儿。他的六十大寿,我去做什么。”
苏颜雪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时间差不多了,这件事三言两语的也解释不清,等到了陈府,你自然会明白的。”
陈家与苏家是洛城最具势力的家族,陈老爷子的六十大寿自然是高朋满座,和陈家有些关联的人纷纷来贺,满院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祥和。
“苏家家主到~”小厮高声通报,苏颜雪这边立刻吸引了一众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