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贾环还这般没心没肺的问。
不过薛宝琴见他眼中那抹坏笑,羞恼之余,也知他必然知晓她的心意,芳心暗颤,又忍不住欢喜和嗔怪。
一旁董明月也没好气的白了贾环一眼,问道:“方才幼娘提醒你何事?”
贾环笑道:“她想去牧场上看看那位,她们自幼便是手帕交情。我也要去看看乌仁哈沁姐姐,有些事商议。”眼中闪过一抹犹豫……
董明月显然知道贾环所想,面色变了变,但终究没有劝说什么。
那件事,对乌仁哈沁,未必是坏事。
尽管如此,董明月也不愿贾环在这件事上过多迟疑自责,便岔开话题道:“环郎,下面人传上来一事,不知是好还是坏。”
贾环闻言,见她面色古怪,便笑道:“什么事,连好坏都断不准?”
董明月嗔了他一眼,道:“还不是你们男人的那点坏事……”
贾环闻言,有些心虚的干笑了两声,心里暗自琢磨,是他哪里出了问题?
就听董明月道:“西府的链二爷纳了大奶奶的二妹,今儿中午接回了府,那边气氛怪着呢,你还让我安排一名青隼看着,别闹出人命……”
贾环道:“这点事有问题?”
董明月摇头道:“这事倒没问题,只是……”
董明月似有些难言,竟先看了眼薛宝琴。
薛宝琴何等伶俐,起身要告辞,却被董明月拦住,道:“琴儿妹妹别多心,不是怕你听去,而是……此事和你还有点牵连。”
薛宝琴有些愣了,道:“和……和我有干系?”
贾环也奇怪的看了眼。
董明月有些咬牙切齿道:“西府的链二爷纳了大奶奶的二妹,你那堂兄,则养着大奶奶的三妹。”
薛宝琴虽然有些难为情,只是还是好奇,道:“堂兄之事,我也不好多言,只是董姐姐,这和小妹有何干系?”
董明月笑道:“不是和你有关系……算了,说糊涂了。
是这样,今儿西府链二爷纳妾,便请了东道,有许多好友去吃请,还安排了几台戏。
你那堂兄也带着那位尤三奶奶去了,结果……”
听到这,贾环面色忽然也变得古怪起来,道:“那唱戏的里面,该不会有一个叫柳湘莲的人吧?”
董明月奇道:“环郎也知道此人?”
贾环笑道:“我知他和宝玉交情莫逆。”
董明月点头道:“西府宝二爷是一道去了,然后,那柳湘莲唱完戏后,在屋子里卸妆容时,大奶奶的三妹去寻他说话去了……”
顿了顿后,董明月又补充了句:“那屋子里就他两人。”
“啊!”
薛宝琴吃惊的掩住口,惊呼了声。
这件事,对薛宝琴的冲击有点大。
尤三姐不是跟了她堂兄了吗?
那她怎么还能和别的男人独处一室?
贾环给了她答案:“我隐约听说过,尤三姐好似很喜欢这个柳湘莲。”
薛宝琴简直三观混乱了,不可思议道:“如果她喜欢的是那个柳湘莲,那她为何……”
话未说完,薛宝琴的脸色忽然僵硬。
她不是寻常闺阁女子,她去过很多地方,见识颇多。
也比寻常闺阁女子知道许多人性。
毫无疑问,那位尤三姐之所以会跟着她堂兄,除了她堂兄家的富贵,还有什么?
这却不是薛宝琴脸色难看的原因,她忽然想到,在其她人眼中,她是不是也和那位尤三姐一般,被认为是因为爱慕贾家富贵,才纠缠上贾环的。
而且,他又怎样看?
……
神京西城,义宁坊。
一座并不奢华的二进宅院内,却是喜气弥漫。
这里便是贾琏金屋藏娇之处。
前院,一身大红妆,身着新郎服的贾琏面带红光,满脸喜色的与众多亲友饮酒作乐着。
看得出,他极高兴,应该也极喜欢那位尤二姐。
否则,只纳妾的话,却不应该着红的,无论新郎还是新娘。
因为与礼不合,女方也没有资格。
薛蟠坐在正中间的一张桌子上,身旁皆是一些侯伯府第的公子。
当然,这些侯伯府第,如今多已成了宗亲之爵。
比如振武伯府,如今家主承袭的便是三等将军爵。
在这张桌子上,薛蟠与贾琏位居正中。
贾琏自不必说,荣国公亲孙,现袭三等将军爵。
若没被史家坑一家伙,现在承袭的就是一等将军爵,位居一品。
而薛蟠,如今虽然只在皇家内务府挂一个名,领一份俸禄,算不得什么,可他却有个好妹妹,嫁与了贾环,听说,还备受贾环喜爱。
仅此一条,他的身份就高于众人。
都是一些浊世公子,谈的话,自然也都是风花雪月。
对这些在富贵乡、温柔冢中长大的人来说,女色,真的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
他们经手的女人怕是双手加双脚再乘以十都计算不过来。
因此,除了色中饿鬼,或者遇到天香国色外,他们通常不会在谈论平康坊的哪个姑娘最好看,床上功夫最高明。
他们更乐意讨论,哪个戏子最标致,哪个旦角最温婉,哪个青衣最风流。
男风,才是他们的最爱。
其中以薛蟠谈的最兴高采烈。
“薛兄,你在这里说再多好话,那柳湘莲也听不到,没的白费那么多口水!他如今不就在里面,你何不去找他,续一续恩情?
以你妹妹和宁侯的关系,那柳湘莲再冷傲,总也会给你一分薄面,让你一亲芳泽的。”
一鬓角插了一朵大红花,面色敷粉的贵公子,醉意熏熏,语气中却又带着一分奚落讥讽之意说道。
他是齐国公府的嫡孙,只是,如今的齐国公府,现在只有一个三品威镇将军爵,还在他老子陈瑞文身上。
到他这一代,怕是更加不堪。
可再不堪,他祖上也是堂堂国公爵,与荣宁二公同列八公。
何等威风,何等荣耀。
然而如今,在勋贵子弟中的座位,他竟连一粗鄙的皇商之子都不如。
没喝酒前,他还能保持清醒,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可喝多了酒,酸气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了。
还清醒的人都有些惊讶的看向这个齐国公府的嫡孙,已经喝的醉醺醺的人,却跟着一起起哄起来。
薛蟠也喝高了,没听出话中的好赖,以为此人是好意,再被人一激,就站了起来,从陈程耳边摘下红花,插到自己鬓角,大声道:“美不美?”
众人哄笑,道:“美!比平康坊的丽娘还美!”
薛蟠哈哈大笑,大为得意,他也这样认为。
而后,便一摇三晃的往倒座厢房走去。
那里是专门为戏台班子准备上妆和卸妆的地方……
一群纨绔贵公子们一边嬉笑,一边等着看笑话。
柳湘莲是浪荡公子,名声也不大好听,眠花宿柳之事做过不少。
可除却几个有品格的人外,从未听说过,他和哪个人有染过。
显然,薛蟠不在此列。
众人就等着薛蟠出丑……
然而,没过多久,欢声笑语的喜宴上,传来一道刺耳而又惊骇的叫声:
“杀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