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人篱下,也没什么选择。
梁鸢只得陪着小祖宗四处去玩。燕慈虽然骄纵跋扈,却并不坏,出手阔绰,茶上得是她私藏的金瓜贡,听曲请来的是梨园里最当红的角儿,吃的糕点、买的胭脂、戴的头面,样样都的是最好的。只是她都不喜欢。
玩一天累了,长帝姬殿下又找了一家燕都最好的客栈,要了最好的房间,邀她一同住下。时间还早,她便又煮起茶。其实梁鸢看出来了,她也不喜欢喝茶,只是喜欢煮的过程。金瓜贡价值万金,举世难求,于她也不过是用来过家家的道具。
面前架着红泥小火炉,壶里的水滚得滚烫,淡淡的茶香从鼎沸的雾气中飘散出来。长帝姬柔荑纤纤,为二人各倒了一杯香茗,道:“我从前见过你的几位姐姐,她们各个都是光鲜亮丽的美人儿,待我也好,同娴姐姐送过我丹阳来的祈福娃娃,同姝姐姐送过我一把嵌珍宝的牛角梳。你太不同了。”
梁鸢依然是一天下来没变过的,恭谦却敷衍的神态,略略颔首:“我虽是王姬,可生母微贱,受得教习也少,自然比不得那些姐姐们尊贵周全。”
燕慈没觉得没趣儿,视线移到不远处站着的名为岚的男子身上——嘛,个子挺高,穿着一身窄袖挺阔的劲装,宽腰窄肩,身材也不错。可是这张脸,还是太恐怖了。听说楚宫的火烧了好些天,最后还是下雨才渐渐浇熄的。果然从那样无间地狱出来的,也只能是修罗恶鬼了。
大概是觉得碍眼,一扬手,就将手中的热茶泼了过去。
她个子小,起势不高,大半茶水泼在了他的身上,只有一点点溅射到了他的脖颈下巴。因着是刚煮沸的滚烫茶水,很快就令他脸上不多的完好出又添两道新伤。
只是岚没有动,梁鸢却嚯地起身去看,发觉起了一片水泡,气红了眼,只不曾开口,就被对方抢先。燕慈一手托腮,无辜的看着她:“我说过了,你要是教我不开心了,我就会罚他。而且鸢姐姐一整天都是一个模样,我很想见见你其他的表情,即便是发怒。”
“……你!”
长帝姬扬声道,“流苏。去取些烫伤膏来。”又笑眯眯的道,“好啦,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只是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宫玩过了,等过了新年,阿兄就要将我嫁出去了,往后做了新娘,更没有这样的机会。你能理解我的吧?”
霍星流见身边的人儿抖得厉害,便轻声劝慰道:“我没事。”他表现地像个尽职的侍卫,向远处骄矜的长帝姬一躬身,“是属下打搅了殿下的雅兴,还望殿下不要怪罪王姬。”一面说一面后退,“属下先行告退。”
梁鸢下意识想留,却只蹭到他的袖角。她怔在原地,默默看着戴着面具的男子用谦卑恭顺地不断后退,忽然很想知道面具下的他,原本的他,如果是这副表情该是什么样子。随之脑海中有了疯狂的想法——
如果自己真是高贵的王姬就好了。
如果他真是生来就为保护自己的侍卫就好了。
如果他的臣服和跪拜都是真心实意的就好了。
“咦。你在看什么?”身后传来个疑惑的声音,“人都走啦。”
梁鸢恍恍惚惚回过神,“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