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鸢没要人伺候,自己擦了牙,洗了脸,浓茶漱了几口,一番收拾下来,精气神好了许多,从小瓯里拿香片时,不经意的问道,“霍星流是不是故意的?”
“啊?”连翘听到这名字都哆嗦,片刻后反应过来,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原在府上也是伺候主子的。这种事向来都是我做。小侯爷向来体恤下人,宽仁大方,莫说新亭,即是瀛城里也没有比他更好的了。”
“哦?我听他说,他是在瀛城独住的,与本家并不相干。你既这样说,便是去过瀛城,与他住过了?”
连翘听着咻咻直抽凉气,“小狸姑娘,您千万不要想多。我……”
“小狸起了?”正说了,自门外走进来个高大的身影,正是霍星流。
他穿了件旧时冬衣,那时年轻爱张扬,是用鷃蓝云锦裁的氅衣,云肩遍绣四合如意的金线鹤纹,在雪光下熠熠生辉,领口镶了银狐毛,雪白柔软,衬得他的眉目清亮明朗,人也富贵风流。
梁鸢都看得眼前一亮,“你这身不错。”
“是么?你倒是喜欢我穿蓝衣。”霍星流去熏笼边烘手,又拣起上面架着的几件裙裳看,“这是我母亲给你挑的,有点老气,但料子还不错……唔,你将就试试,看看合身么?”
连翘又是那副老鼠见了猫的架势,趁着说话的档,连忙端起东西就溜。
“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在别处小住。”
“嗯。庭兰山庄就在郊外的山上,不远,昨夜小厮去传得信,一大早就回来了。我还同他们说好了,明个儿换咱们去山庄里住,那里的院子里温泉,对你调养再好不过了。”
绕是梁鸢脸皮厚,这会子也用有些不安,“这就走了么?你不是许久没回家了,不多陪陪高堂?”
“嗯,我自然会,只是先把你接去那儿。”霍星流爱怜地摸她的头发,“他们到底是我父母,年纪也大了,少不得计较一些规矩体统,是怕你与他们共处会不自在。”
梁鸢很意外,却很受用,“这样为我好?”
“何时不为你好了?”他捏起她的手,吻她的指节,“你既肯千里迢迢随我来,我哪里舍得你受半点委屈。过一会子吃点东西,再把药吃了,我爹娘想见一见你,你肯不肯?不想见也没关系,我自有法子替你回了。”
梁鸢自然是不想的,可她又不是全没有心,见他如此为自己,怎么也不好意思了,“其实我也不是怕见生人,只是因为是你的父母,所以怕哪里做得不好。若是能不见,我到真希望可以躲得远远儿的,可来都来了,且还住在这里,哪里有避而不见的道理。……我会见的,但,你要教教我。”
霍星流拿了衣裳来为她穿,“没什么要教的,我事先说了你病得重,他们还怕打扰你。你只管坐着,给他们看看,问你什么也不打紧,想说就说,不想说我替你说。”想了想,从妆奁的首饰里拆了一串小铃铛,装进了她的佩囊里,“要是实在坐不住了,就偷偷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