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再不敢像十五六岁那时享受着众人似真非真的‘霍小夫人’调侃,在每一个会与他同时出现的场合盛装打扮。简简单单的一身,一路都藏在兄长身边,本就是文静的性子,再一不说话,愈发在热闹的场合里显得默默无闻。
她来得不知是巧还是不巧,方一到后花园,远远的就瞧见那一对璧人正在凉亭里与其他宾客说笑。
小狸姑娘是个不容置疑的美人儿,但她美得太锋芒毕露,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喜欢的一见倾心,之后便魂牵梦萦,是只要盛开就会摄人心魂的罂粟花。不喜欢的,虽然会为她的妖冶艳丽惊艳,却生不出半分好感,觉得她太浓烈嚣张,是工笔画上太过抢眼的朱砂红,连出现都是一种错误。
她个子很高,竟不大像是南方人,年纪轻轻便高过了霍星流的肩头,穿了条胭红色的羊肠裙,把身段勾勒的玲珑窈窕。走近了,便看见她狐狸似的脸儿,微微喝了些酒,笑起来眼中的光彩明媚,几乎叫人挪不开眼。
荀菀看着他们依依挽手,亲昵得旁若无人,仿佛真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只觉得很难过。只不是因为眼前的景象,而是无比清晰得意识到,自己没有难过的资格。说是近十年的爱慕暗恋,其实,不过是一场一厢情愿的独角戏。
即便不是小狸姑娘,也不会是自己。
何况小狸姑娘真真儿是极好相处的人,有着与外表全然不同的好心肠,不过几巡酒的功夫,就与来客们聊开了。她落落大方,却不是贵女那般拘谨骄矜,大抵是因为还有些醉,所以说笑间又有些不加修饰的天真娇憨,实在是惹人喜欢。
到了叁巡之后,气氛热烈起来,霍小侯爷起身,郑重地向在座诸位敬一杯,道:“在座的都是霍某多年的朋友,平日里我从不曾求过你们什么。只这回,我请诸位给我两分薄面——小狸初来乍到,又是这样的脾气,若在她哪吃了什么亏,受了什么委屈,只管把账算到我这里来。她年纪还小,还请你们对她多照拂些。”
“是是是——大家都是多年的朋友,这样客气做什么!小狸姑娘既是你的、你的……”
“夫人!”
“是是,既是你未来夫人,咱们多有照拂也是应当的。”
“求倒也不必求,只是酒要再满上,今晚上兄弟们可别放过,非要将他灌醉了不可!”
众人自然应了,纷纷又拿酒吃。不管为霍星流斟酒,还顺带将他身边姑娘的杯子也斟满了。霍星流没说什么,只是笑着喝了自己,再也将身边的那一杯喝了。
荀菀生怕扫兴,哭也不敢哭,只瑟缩在角落里掐着手绢。最后还是荀元摸了摸她的头,深深叹气道:“你啊,不见黄河心不死。如今见过了,总该想开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