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鸢也不是瞎逛,而是凑巧听到府中的下人闲聊,得知北郊有个很大的马场,虽然是官家开的,寻常人不能随意进出,但只要带足了银钱,也可以去买到一些落选了的官马。虽说是落选的,可也要比民间的马好上不少倍。
不过她也没那么多钱。
最重要的是,霍星流根本没有教她多少骑术。因为朝云台那一摔,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说起码要养半年不出意外,方可想着骑射,于是他就认这个死理,差一天都不行,非要等七月了请大夫看过才能将这事提上行程。
梁鸢等得望眼欲穿,一听说有这样的地方,便想着来看看。
马场实在远,两人走了一程,又雇了一程车,然后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才打听到马场在不远处。
梁鸢累得肋骨作痛,一想到回去又要走这么久,被霍星流知道了只怕要被骂得狗血淋头,便进退两难,站在路口发愣。
突然间,身后扬起一阵沙土,紧接着便是飒飒马蹄声,当中夹杂着慌乱的一句,“姑娘,当心!”
绿玉在旁也一把抓住她往回拖,“小狸姑娘!”
梁鸢被扯着连退了好几步,慌乱间身体跟不上,肋骨又是一阵刺痛,当即话也说不出,捂着腰蹲下了。
伴着一声长长的“吁”,罪魁祸首在不远处停下,折返回来查看。竟是个十八九的少年,簪玉革金,通身的气派,生了双浅浅的单眼皮,眼睛黑白分明,说话字正腔圆,是一口纯正的瀛城腔调:“姑娘?出什么事了?”
梁鸢头得头晕,又想到这刚出来一回就这样,挨骂不说,恐怕是再不能出来玩了。几重打击之下只觉得绝望极了,一闭眼,便是滚滚两行泪。
绿玉被吓坏了,忙道:“我们姑娘身上有伤未愈,本就走了老远的路来,方才又冲撞了,怕是不好了!这位郎君,附近可有医馆么?”
“啊?!”那少年见少女直哭,也有些手忙脚乱,“这荒郊野岭的,哪来的医馆。不过马场里备着药,你家姑娘是什么伤?若是有的便随我去治,没有的我便送你们去别处医馆。”
“是骨折。”
“还好,马场有。我先带她去,你慢慢地跟来。”那少年吹了声哨,小白马立刻得儿得儿跑来了。他拍了拍梁鸢,道,“姑娘,得罪了。”
便上手将她一把捞起,带着她走。
其实自始至终伤得都不重,梁鸢之所以那么失魂落魄完全是怕霍星流怕的。结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她就那么被人抱进怀里了。
所以在那少年拿来药之后,她没记着换药,而是揪着他衣领恶狠狠道:“今日之事,切不可外传。除了你、我、绿玉,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
梁鸢自然是个美人,还是个出挑的、浓艳的美人。眼睛细而媚,眼尾带着撩人的弧度,眸子水亮亮的,唇不点则红,丰盈饱满,像鲜红的樱桃。
是一眼就能摄走人心魂的妖精。
瀛城的美人不少,可像这样妖冶泼辣的,他从前不曾见过。
愣了片刻,才笑:“姑娘放心吧,今日之事是我的疏忽,既然要保密,那就保密吧。只若真有什么后果,只我一人承担。”
一想起霍星流醋缸子打翻的样子,再看看这少年精瘦的身材,梁鸢只摇摇头:“我要换药了,郎君请走吧。”
被这样一打岔,什么心情也没了。
梁鸢只想赶紧回去,换好了药就要走。结果那少年追上来,高高束起地马尾随着步子一荡一荡,跟在她面前直晃悠悠:“我叫贺书言,家父表字一个章,是当朝学士。”
“姑娘瞧着好面生,是哪一家的千金?”
“我听着刚才姑娘说话,像是南方来的,难不成不是秦人?怎么会想着来这里?是迷路了么?还是……”
梁鸢听得脑子痛,瞪他一眼,“关你屁事。”
“……你好凶啊。”贺书言见她步子加快,但因为受伤又实在快不了多少,便故意小跑着到她面前,直勾勾盯着她看,倒着往前走,笑起来还有一颗虎牙,“你告诉我名字,我就答应你之前说的,不然我就反悔。”
梁鸢压根不理他。
贺书言愈挫愈勇,“好妹妹,就和我说一说。这儿方圆几十里就只这么一个马场,你过来自是想看马或是买马的,你和我说名字,我常来带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