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玠笑了笑,“跟我一样么?”
才不一样!谢璇脸上更红,抽出手来,抚摸他的脸,“玉玠哥哥瘦了好多,昨晚你那么昏迷着,又是受伤又是淋雨,吓死我了。”忍不住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却被韩玠扣着停留,索性不再后退,只在他的唇上辗转,轻轻的触碰与吸吮,不带情欲,更像是诉说。
从二月仲春到盛夏,再到草木凋零的深秋,大半年的思念深藏酝酿,在唇齿交缠之间无声倾吐。许久,韩玠才放开她,低声道:“不能再亲了,不然得带伤上阵。”
谢璇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先好好养伤。昨晚我已叫长史写了折子,今早就能递到宫里去。太医恐怕也已经将昨夜的事禀报给皇上了,为了叫他亲眼目睹,我硬是拖到他来的时候才处理伤口。”
“璇璇真聪明。”
“是傅家么?”谢璇的手依旧在韩玠的脸上流连,柔软的指尖一点点感受青色的胡茬,怎么都不够似的,就连声音都透着柔软,“我接到信之后,这一个多月都没出门。韩莹那里打着吃里扒外的算盘,已经交给高诚处置了。只是没想到京城重地,天子脚下,他们居然敢如此放肆。”
“拼死一搏吧。”韩玠哂笑,“我要是死于非命,皇上膝下就只有思安了,端亲王已然见弃,傅家便能独大。”
谢璇咬了咬唇,“人的野心,真是叫人害怕。”
“我在廊西时他们就不安分,想借山匪的手除了我,可惜本事有限。”韩玠并不在乎身上那点伤口,伸臂将谢璇圈进怀里,“直到大捷之后终于坐不住,这一路上动作频频,临近京城时更是放肆大胆,连途径的青衣卫都不怕了,甚至妄图杀人灭口。”
“青衣卫?”谢璇眼珠子一转,便低低笑出声来,“玉玠哥哥你也成老狐狸了。”
“总不能坐以待毙。”韩玠微笑,“我一个人的话皇上未必相信,青衣卫却不同。”
“是高大人派的么?傅家在京城外谋害有功的皇子,这本就是死罪了,竟然连皇上的青衣卫也不放在眼里,回到消息报上去,还不知皇上怎么发怒呢。”
娇软的身姿就在怀里,她的声音魂牵梦萦,真想把她含在嘴里揉进身体永不放开。韩玠又一次凑过去亲吻,唇舌缠绵厮磨,像是怡然戏水的鸳鸯,好半天才放开谢璇,语含懊恼,“好不容易回京,却是带伤的,傅家真可恶!”
“是很可恶,就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因为这点就发落他们。毕竟他还想着要让你和傅家平衡,好给思安铺路,防你专权呢。”
“傅家没机会了。”韩玠的冷笑转瞬即逝,“皇上虽然反复无常,心思不定,却也不傻。这回傅家妄图杀我,在皇上看来却未必是这么简单的事——如果我死了,思安就是皇家的独苗,没了我的牵制,皇上对傅家时就会被动,这一点是皇上忌讳的。何况,他们今日敢对我这个王爷下手,焉知将来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思安下手?届时皇权已落入觳中,野心蓬勃之下,谁知道傅家会做什么?这才是皇上最忌惮的!”
这样一说,谢璇恍然大悟,“难怪你昨夜要惊动太医。”
“只是让皇上看到,我对他没有多少隐瞒,而傅家却贼胆包天。也叫他知道,傅家的胆子到底有多大。”
“那你带的人呢?”
“三天后和钦差抵京,还有,咱们府上的统领死在了廊西,往后防务就交给齐忠。”
谢璇晓得韩玠对那个统领的提防,便点了点头,“他战死沙场,也能落个抚恤。”到底是叹了口气,那么能干的一个人,卷进了皇家的争执里,便再难全身而退。这几年他一直都为元靖帝盯着韩玠的举动,私底下也有些小动作,也难怪会为韩玠所不容。
夫妻俩离别日久,话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
谢璇昨夜折腾了一宿,此时天也不早了,到底美色不能真的顶替饭食,只好起身叫了芳洲等人进来。同韩玠洗漱过了,便叫人把饭食摆到榻边,韩玠这个病人享受了一回优待,饭食一半儿都是谢璇喂进去的。
几场秋雨之后天气寒凉,外头阴沉沉的,谢璇只出去走了一圈便瑟瑟的回屋躲着。
太医按着时辰过来给韩玠换药,彼时韩玠又睡了过去,谢璇坐在榻边,一脸的愁苦担心,好几次问太医伤势如何,韩玠能不能挺过去云云,叫那太医都有些心惊胆战,磕头不止,“臣必定尽心竭力,确保殿下无虞,请王妃宽心!”
——这一日朝堂上并没有信王回朝的消息,据他打探,信王的队伍离抵京还有两三天的路程。而韩玠昨夜又是那样重伤狼狈的情形,那太医惯常在京中高门行走,也知道其中的凶险,此时只是擦汗。
谢璇便也叹气,“王爷这条命算是有幸捡回来的,多劳太医费心。”便又赏了许多东西。
那太医必然是将这些如实报到了宫里。
这一日的傍晚,韩玠依旧重伤卧床,谢璇在他旁边守着,哪怕是无言的陪伴,都叫人心中欢喜。
外头芳洲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自谢璇嫁入信王府,她还头一次这样慌张,就连声音都是紧张的,“启禀殿下,皇上……皇上他来了!”
“皇上?”谢璇瞧过去,“到哪里了?”
“已经进府了,没带銮驾,只有两个随从跟着,长史大人已经在外面跪迎。殿下,咱们……”芳洲毕竟不同于宫廷出来的女官,就算仗着谢璇能将府中上下仆从管得服帖,到底也不懂得如何接驾,且元靖帝来得如此突然,难免慌神。
谢璇只是一笑,“不必紧张,我去迎他。”
说罢低头去看韩玠,那位果然乖觉,早已闭上眼睛装睡觉了。
☆、第125章 125
因为韩玠病着,太医来往、齐忠禀事,谢璇不能穿得太随意,此时虽非冠冕盛装,却也是能迎客的。她才出了明光院没多久,迎面王府长史和新上任的女官已经跟着元靖帝过来了。
谢璇凑前几步,跪地行礼,“不知父皇驾到,未能远迎,请父皇恕罪!”姿态端端正正,声音中的哀戚和低落却是藏不住的。
“起来,起来。”元靖帝只穿了一身便服,左右两个侍卫,后头还有高诚护卫。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这段时间越王逃走、廊西匪患,想来也是心力憔悴,发间的银丝和眼睑的浮肿愈发明显,神色间隐隐隐隐焦急,“玉玠呢,他怎样了?”
“王爷昨晚重伤归来,太医换了药之后还在昏睡,父皇这边请。”
既是来探病的,也顾不得这是人家的卧房了,元靖帝抬脚直奔里面。好在这次间平常不怎么用,且昨夜已经特意收拾整理过,也没什么失仪的地方。入得屋内,里头有浓浓的药汤味道,两侧的丫鬟惶恐的跪地迎接,元靖帝长驱直入,瞧见了正在榻上昏睡的韩玠。
他立在榻边,谢璇想要上前叫醒韩玠的时候,元靖帝却挥挥手,示意她不必打扰。
两个侍卫在院外等候,只有高诚随驾入内,韩玠一面自芳洲手中接过茶杯亲手奉上,一面挥退了丫鬟,请元靖帝在榻边的方椅中入座,十分的愧疚,“王爷正在病中,怠慢父皇了。”
元靖帝摇了摇头,“今日收到长史的折子,召了太医来问,说伤势十分严重。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谢璇便行礼道:“王爷昨晚冒雨回来时染了风寒,腰背上都有很重的伤,一进屋就晕倒在地上,路都走不动了。请了太医来瞧,伤口很深,差点伤了肺腑,伤口上还有毒,太医用了许久才清理完。这中间他一直昏睡,那风寒倒是慢慢的退了,只是伤处不能立时痊愈,断断续续的醒了几次,只说是一路上遇袭好几回,迫不得已才与仪仗分开单独回来,谁知道京城外的埋伏更甚,要不是他拼死闯回来,恐怕就见不到父皇了。”
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谢璇咬着唇保持行礼的姿势。
“可知是谁设伏?”
谢璇摇头道:“王爷没说是谁,儿臣也不敢问。”
元靖帝缓缓点头,将韩玠看了片刻,道:“你坐下说话。”
他记得昨晚太医的禀报,说韩玠身上几处重伤,都是血肉模糊皮肉外翻的,因为有毒,伤口处还发黑向内溃烂。那太医惯会看眼色的,六分的伤口说成了九分,最后还加了一句“性命垂危”,听得元靖帝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