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阑珊的员工处理这种情况手到擒来,只不知那个鉴赏师见什么鬼了,突然表演起贞洁烈夫……本来不是大事,偏偏闹到这个地步。
江月照敛起眉,“我去一趟。”
来汇报的侍应生闻言一惊,往常遇上这种事都是罗经理处理的,江小姐从不出面,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不过没时间给他琢磨,江月照已经起身,他忙不迭的走在前面引路。
罗起远远的见江月照过来,脸色一变,江月照没瞧见,她的目光投在坐在罗起对面的那个女人,四十上下,妆容精致,面色不愉,应该就是乔太太。只见她紧盯罗起,仔细一瞧,却发现她看的另有其人。
江月照目光一转,落到了在场的最后一个人身上。他站在罗起身后,个子挺高的一个男人,脊背挺得很直,有些直过头了,发梢遮住了眉眼,唯独能看清的是他笔直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
光凭这半张脸,江月照就知道他长得不错。
想必就是那位惹事的鉴赏师。
江月照收回目光,端起笑走近。乔太太一早就注意到了她,前拥后簇、浩浩荡荡的派头,想要不惹人注目都难。她不认识江月照,但瞥见罗经理恭敬的向她颔首致意,乔太太恍然,这一定就是传言中春意阑珊的幕后老板,江小姐。
乔太太好好的打量了一下江月照,年龄也未免太小了点,难怪之前都不出面,谁能信服她?这是她对江月照的第一印象。
心里这么想,面上自然而然的就露出几分轻视来。江月照瞧见了,当没看见。
她走近,指着乔太太右手边墙上的一幅画道:“这幅驯马图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慈禧太后收藏过,曾经有位客人出价8000万,我们都没有卖。”
乔太太闻言一愣,她满心以为江月照的开场白会是赔罪,她都拉着脸做好不接受的准备了,这…到底上的是哪出啊?
“不过——”江月照话锋一转,“既然是意盛的乔太太钟意,我怎么样也要给您面子,8000万,一个子儿都不加,您拿去吧。”
乔太太一愕,今天她原本的确是为了这幅画而来的,可后来出了那档子事,看画的事儿早忘了,找事倒成了重头戏。而现在江月照松口将这幅远可以待价而沽的画卖给她,算是给足了面子,也递了个台阶给她下。
可是——
她还是气难平。
今天她宁可不要这幅画,也必须要出了这口气!
“这是江小姐祖辈传下来的画,先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我怎么好意思?如果江小姐肯割爱的话,我想要那只青花瓷碗。”乔太太伸手,遥遥的往那展柜里一指。
任谁都知道,展柜里的物件不卖。
气氛僵了下来,不料乔太太还没完。
“可江小姐你知道不?你们的鉴赏师为了打消我的主意,竟然信口雌黄的说里面的展品不值钱,呵,有这么糊弄人的吗?”
江月照的眼光猛地朝低垂着头的男人射去,又在瞬间收敛了自己的目光,然后缓缓开口道:“是我们的错。”她微微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今天就为乔太太破一回例。”
“三千万,您拿去吧。”
说话的当口,这鉴赏的厅里陆陆续续的转进来了另外的客人,听到此皆是眼前一亮,又是惊又是羡的望着乔太太,可怜乔太太反应不及,目瞪口呆。
三千万,不是她出不起,而是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出。
她咬定了春意阑珊不会卖,哪里想得到江月照就松口同意了?根本就不按套路走嘛!
毫无心理准备的要她花三千万买一只碗?还是在这种荒唐的境况下“被逼”买下的,乔太太那口气更是一下子从胸口堵到了嗓子眼儿,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问题是这口气她吞不下也得吞,在他们的这个圈子里,有些事总会传得特别快。今天若她再拿乔,明天传出去让别人觉得她不识相也就罢了,要是觉得她出不起这个钱,那真是脸都不知道要往哪搁了。
于是乔太太深呼了好几口气,才咬着牙一字一蹦的道:“多谢江小姐割爱。”每个字都像割在舌尖上一样,听得江月照都为她心疼。
“不谢,乔太太随我来吧。”江月照道,转身前目光再次掠过那个垂着头的鉴赏师,没做停顿,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罗起见此却是心惊胆跳。
将面色发黑的乔太太带到一间雅室,挥退其余人,江月照突然笑了,乔太太又是一愣,望着眼前这灿烂到明艳的笑颜,她满腔心火都不知要向何处发了。
真邪。
“吓到了吧?”江月照执壶,给她斟上茶,轻巧的说:“3000万买一只你根本就没打算买的碗,刚才心里一定没少骂我吧?”
诡异的感觉愈发浓厚,乔太太是真不知道眼前的江大小姐走的到底是什么套路了,她选择一动不如一静——闭紧嘴。
“您别紧张呀,喝茶。”
乔太太:……
默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镇定了下情绪,“我既然应承要买,自然不会后悔。”乔太太平静下来,气势也起来了。
不想江月照像松了口气般的回道:“那就好。”
乔太太:……
“不过——”
乔太太的心又提起来了。
“中国人图吉利,讲究成双成对。”说着江月照抬起手清脆的拍了两下。
隔间的暗门忽然一声不响的移开,两个一丝不苟的男人,戴着白手套,一人捧着一只青花瓷碗,端正严肃地走了过来。
乔太太心中敲起了边鼓,“不会是一个还不够,想让她买两个吧?”
江月照示意他们放下,好好欣赏够了乔太太变换不已的面色,方才推过两只碗,开口道:“我赠您一只,凑一个‘好事成双’。”
听她说完,乔太太难掩震惊。
“这也太——”贵重了。
江月照微笑道:“今天让您不愉快了,当是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