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又浮上来了吗?
当触及到现实的礁石时,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暴露得一览无余。
他和她之间一向都是“不平衡的”,从开始,到现在。
***
第二天一早,司珵那边传来消息,心姐等人伏法了。
江月照总算能安安心心的好好休息,三天两夜来,她几乎一点没睡着,这回心事一定,刚沾上枕头,没两分钟就沉入睡眠了。
顾城站在边上看了她一会儿,给她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
因为突发事件,他请了两天假,今天怎么说也要回去上班了,冯管家候在门外,带来了阿珠,他看到也就更放心的走了。
到了博物馆,顾城发现他破天荒的第一次无法沉下心来做事,做古物修复这行,如果心静不下来,那也就不用做了,越做越错。
他撒开手,走到窗边,开始思考自己,衡量自己。
这一年下来,和王朝合开的酒吧收益不错,他目前不缺钱,可身份呢?社会地位呢?权势呢?……
“顾”姓的光环固然耀目,可还不至于让他走出去就震三震的地步,姓氏值钱,家族值钱,可他自己并不算什么。
顾城以前对于名和利是不屑的,他安稳的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没什么不好,可是现在,站在江月照身边,站在春意阑珊老板的身边,站在江氏集团董事长的身边,他还能潇洒的说,权势和名利都是浮云吗?
不能。
在她发生危险、遇到问题的时候,他无法插上手,比如这一次,她遇事第一时间找的是冯管家,甚至是司珵,而不是他。
为什么?
因为他帮不上忙,她甚至还要分出一部分精力来担心他。
因为他的力量不够,很现实,很残酷。
问他是什么样的感觉?
挫败。
没错,就是挫败。
以前顾城就隐约意识到了,可直到今天才算认清。
顾城搓了搓脸,眼里的神情渐渐变得坚毅。他想起顾家从西南搬来b市后,二叔曾经问过他一个问题,有没有兴趣从政?
他以前没想过,但现在要好好想一想了。
江月照是在一阵鬼哭狼嚎中醒的,醒来发现阿珠正探眼望着病房外,她开口问道:“什么事?”
阿珠被她的声音惊回头,下意识的道:“没什么。”可对上江月照愈来愈清醒,也愈来愈犀利的目光,她抿了抿唇,还是吞吞吐吐的说出来了,“外面是昕遥小姐。”
江月照嗯了声,然后呢?
“江董去世了。她说是被您害的。”阿珠越说越小声。
江月照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嘴里的江董指的是江祈凌,她的姑姑。然后仿佛陷入了更深的恍惚。
江祈凌死了?
消息那么轻飘飘的,就将压在她心底九年的沉重都一笔带过了。
她曾经那么盼望着她死,那种盼望都成了执念,在几年间几乎一刻未停的骚扰着她,可现在,死了?她没感觉到大仇得报的畅快,就算她弄错了父亲身亡的仇恨对象,但爷爷的死跟她也脱不开关系,她应该痛快的呀。
可是没有。
心底空落落的,笑不出来。
江昕遥的哭闹叫骂声一阵轻一阵响的在病房外,江月照听得心烦,蹙起了眉,阿珠见状轻声建议道:“不然我让保镖把她请走吧?”
“不必了,让她进来。”江月照淡声道。
阿珠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照办了。
江昕遥几乎是扑进病房里来的,江月照再淡定,也被她吓了一跳。
她实在不像她之前认识的那个堂姐,眼下的江昕遥头发蓬乱,眼白沁满了红血丝,一张常年化妆的脸素面朝天,泛黄的皮肤连她都看不下去了,别提平日里精致到洁癖的江昕遥了,她都没感觉了吗?
可惊到她不是这些,而是江昕遥眼里的恨与狠。那种恨不能把她撕了的激烈情绪让江月照警醒,以前的江昕遥讨厌她,可从未对她流露出来过这么浓烈的恨意。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警惕的锁在江昕遥身后的保镖们,缓缓开口道:“刚刚听到姑姑过世的消息,我很遗憾,也请你节哀。”
“你假惺惺给谁看?!江月照,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妈活着吗?就这么巴不得她快点死吗?!”江昕遥冲她吼道。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她没剩多少日子了,她也碍不了你抢夺江氏的大计了,为什么你还要逼死她才甘心?你还有没有人性?你是畜生养的吗?!”
江月照眸光瞬间阴霾,别说她没做过江昕遥嘴里说的事,就算她做过,也容不得江昕遥这么说!
当下她就冷下声,“把她给我赶出去。”
保镖们奉命行事,连拖带拽的将满嘴胡言乱语的江昕遥迅速带离病房,江昕遥精神已经不大正常了,再听她说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等病房里清净了,江月照叫来了人,才了解清楚了江祈凌去世前的一系列情况。
原来在她和江祈凌谈了一番话,离开后不久,江祈凌就陷入了昏迷,并且进入了病危状态,在生死线边缘挣扎了两天,还是没能够挣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