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是,她担心村长,除去渔村之外,他在外头并没有什么亲戚,更不可能一个人在街上闲逛那么久。
就在常锦礼有些自责的时候,他们正从照相馆橱窗外头经过,这里已经远离振南派出所的位置很远了,他们从派出所的位置往渔村方向找,而李会计则从村子里的方向往外找,却惊喜的发现村长竟站在那里。
常锦礼紧绷在心间的那一根弦,在看到村长那张有些呆呆的侧脸时,终于放下了。
她急匆匆的上前,语气也有些着急,“村长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回去呢?李会计他们都急死了。”
村长朱元骑看得认真,被突然开口的声音吓了一条,能明显看见他抖了一下。
这才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常锦礼,发现是她之后,开心的打了声招呼,“是你啊锦礼,喔,还有小任同志,你们怎么都来了?是不是也过来逛街的?”
常锦礼听见他的语气,似乎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因为邓晨的事情难过,反而当真有因为遇上遇见他俩都开心的语气。
村长转过身子来,看着两人的额头上都有一层薄汗,还以为是热的。
忙招呼他们一并走到橱窗前,他伸出手指,指了指屋檐墙壁上头挂着的摇头风扇。
“快来这里吹吹风,可凉爽了。刚才这还有几个人都站在这吹的,后来走开了,你们来得正巧。”
常锦礼和任顾对望一眼后,她这才敢松一口气,缓了缓语气道:“村长,你在这里站了一个下午吗?”
朱元骑眨了眨眼睛,这才从橱窗上摆着的琳琅照片转过头来,一脸奇怪的表情看向他们,“没有啊,我出来买菜路过这里看了一下。”
常锦礼随着他这句话,看了看他手上并没有拎着菜,又看了看一眼任顾的表情。
村长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对哦,我的菜去哪里了哦,我看的太入迷了,菜忘记买了。”
常锦礼听村长没有提起去振南派出所的事情,以为是他不愿提及。
却又听他说起,“我今天一早起来,本来是想着说跟那刘队长学一下,耍一下南拳的。后来不是李老头说这几天那个伙食有点清淡嘛,想着要么出来买点肉沫清蒸一下你奶奶给的酸豆角。
这不,在这看了一会儿照片,哎哟,天怎么这么黑了!”
常锦礼听了村长这一番话以后有些沉默了。村长在哪里是从下午出来的,他们去镇南派出所的那件事情,他简直已经忘光了。本来张经理放下的心情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那里村长的病情当真是越来越严重了,之前开会的时候其实已经有了征兆,但是他一直以为这是老人家记性不好的缘故,根本就没有往他的病情方面思索过。
村长自己不知道自己发病了,他说出来买菜的,不记得出来去振南派出所的事情了。
村长还站在人家橱窗门口看着他们,都丝毫没留意到老板在里头频频看向他们的眼神,似乎也在说,这人怎么还不走?
然而村长丝毫都没有察觉到大家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还挥了挥手说:“你们去玩吧,不要因为我一个老头子坏了你们俩的兴致,小林啊,听说防洪堤坝那头在建造,你们可以过去看看。”
常锦礼转头看了一下任顾,又看眼村长,“谁是小林?”
村长也看了一下任顾,“他不是小林吗?”
常锦礼直到此刻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应该就是因为邓晨的事情,让他大受打击之下,忽然发病了。
幸亏他们能把人给找到了,不然后果也真不敢想。
于是任顾和常锦礼决定先送村长回去,村长似乎才后知后觉发现,他出来挺久的了,说饿了。
两人又带着他去了国营饭店,任顾用票子换了几碟菜后,他还直嚷嚷浪费,却吃得头都不抬的,最后连菜汁都喝光了,这才回了村子。
回到村子后,因为常锦礼当时没法联系李会计,想着先带村长吃完饭了再回来看看李会计回来了没有。
好在李会计当时没找着人,自己就先回去了。
他当真是急坏了,劈头盖脸就问:“你个老朱,你跑哪里去了?”
常锦礼匆忙将李会计给拦了下来,拉着他走到牛棚钱,任顾仍留在原地安抚着村长。
村长虽觉得李老头有些莫名其妙的,但是任顾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简单说了几句,“李会计只是担心你一个人出去,现在治安不好,村长。”
村长听了任顾的解释后,反倒有些埋怨,“多大的人了还要他担心呐,真是的,天天的脾气怎么都这么臭了呢?”
然而另一头的常锦礼也从李会计的反应中,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她单刀直入就问李会计:“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村长的病情了?不然你不会那么紧张给我电话,还让我一起出去找。正常人的话,最多担心的也就是出去那么久,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
李会计垂着头,听常锦礼直接就说起了病情的事,跟着叹了一声气,这才原原本本将这件事交代出来。
原来村长在三年前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但是当时并没有这么严重,一是鹏城的医疗水平跟不上羊城。几年前的鹏城只是一个小镇,现在倒是因为大改革开发,扩大了许多。
但是,不管是设备也好,制度也是,和省会羊城比起来,鹏城都要落后太多。
“二呢,这个病根本就没法治,天天得吃药,村长想着说人老了迟早会那样,所以也就先放着了。而且他又觉得自己身体还不错,所以我也就任由他去了。
我俩相互扶持过了这么多年,我比你还紧张。我就怕哪天就剩我老李一个人,找个人聊天都不记得我了。我觉得这一年来可能是因为忙还是什么的,觉得他现在记性是越来越不行了,但是也没有耽误事儿,所以也就一直没有跟大家讲起。
当我发现村长这几个月有些病情加重的时候,我本来是想跟你们讲的。但是呢,村长不让我说,所以我也只能干着急。”
常锦礼有些烦躁,这些时日接触下来,她其实已经把他当爷爷看待的。
或许为了弥补以前的遗憾,亦或是清肝转移也罢,现在听着李会计说着这些,心情有些低落。
李会计也频频叹气,“你会这么问,应该也是发现他不对劲了吧?”
常锦礼摇摇头,说来也有些惭愧,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本子,她想来也不会察觉到。
“是我那天看到他本子才发现的,本子上他也写了几句话。”
李会计说:“那是我让他写上去的,我就真的害怕,他哪一天突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告诉你,他前几天起床的时候,我去找他,他突然问我为什么没睡他家。其实,那是几天前他让我过去睡,好有个照应,我没去。隔了几天突然说起那天的事,这几天的记忆都没了,吓得我都心发慌。”
常锦礼听了直摇头,“你怎么不早点说,我以为没这么严重,说起来我也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