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不喜欢说太多管教的话,话已至此,迟绥和裴思月要怎么做是他们自己的事。
裴思月听了迟绥说的话,抱着双腿不再言语,神色若有所思地看着火堆。
火光转弱之际,便是朝阳缓缓升起时。
徐妧既然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历练任务,离开的时候也就没再特地叫醒两人。
依照阴风蛇和清心草的分散程度,足以拖住两人一段时日,而他们在期间的收获,也不会浪费了这段时间的付出。
徐妧迎着晨露浓厚往那条湍急河流走去,身无佩剑,一袭青白衣袍干净利落。
横渡大河,丝缕魔气和灵气混杂,各种奇怪的低吼嚎叫不绝于耳,就连视线所见也从明亮转至灰蒙暗沉。
人面木生长在平原中心一带,若是九幽有什么变故,去了那里多半就会知晓。
徐妧脚步没有停顿,目的明确地朝一开始就打算好的方向走去。
她身后,却远远地缀着两道收敛了气息的身影。
裴思月一边关注着徐妧随时都可能消失在视野里的背影,一边压低声音不满道。
“你不是还和大师姐说,绝不给她增添麻烦吗?这会儿怎么又偷摸跟着了!”
迟绥叼着随手扯来的草根,斜晲了她一眼,懒得回答。
来之前迟绥就已经看过关于九幽平原的记载,此地危险多源自魔修,本身反而算不得什么险地。
他又不是第一次见血的小修士了,最是清楚这帮魔修的厉害,哪能放心得下让师姐一人入九幽平原。
就算帮不上忙,也要看着师姐安全离开才能心安。
没得到回应,裴思月也已经习以为常,她哼了声,然而在这注意力转移的瞬间,再抬眼看向前方,已然没了徐妧的踪影。
“大师姐去哪儿了?!”裴思月下意识低呼。
迟绥吐掉叼着的草根,眼底隐有不耐地动身:“去看看就知道了,在这喊有用吗。”
不少看似干枯的树木形状古怪,庞大枝桠卷曲低垂在地,像是一颗颗枯萎的心脏散落在平原上。
方才正是分神间,才让他们没注意到徐妧绕过一棵大树后去了哪里。
快步追至最后徐妧消失的地方,迟绥看向远处几个方向,除了偶然缓缓走过的异兽外,依然瞧不见徐妧。
裴思月的注意力却在身旁这颗大树上,她的视线穿过扭曲枝桠缠绕的缝隙,随后愕然睁大眼,立刻捂住自己的嘴,伸手去拽了拽迟绥的衣摆。
“迟绥!快看!”
迟绥随她压抑着惊诧的声音看向大树,眸光霎时一沉。
大树枝桠末端粗糙微尖,尽数刺进那个人的心口,就像是一只枯木色泽的蜘蛛将足肢聚拢一般,那人面无血色,神情不见痛苦。
而他的样貌、衣着。
与昨夜里念叨着不可说的道人,一模一样。
两人感到身后似乎有微微异动,绷紧了心弦果断转身。
徐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说道。
“你们两个,这会儿应该在找寻阴风蛇和清心草的路上才是,为何又偷偷跟了过来,难不成都想尝尝关禁闭的滋味?”
迟绥眼底凝重渐淡,一脸无辜道:“我只是担心师姐,才会跟过来,迟绥甘愿受罚。”
裴思月一时间也没有被抓包的觉悟,她的脸色微微发白,连忙走到徐妧身边急声道:“大师姐,你快看看这个道人!”
“我看过了。”
徐妧眉眼间不见慌乱,这些树木原本无比寻常,即使在九幽平原生长多年也没沾染上半点特殊,现在却成了杀死道人的凶物。
但不知这是道人口中的大事本身,或是一个预兆。
徐妧看着道人的尸身,淡声道:“去将他搬出来。”
“啊?”裴思月眼睛睁得浑圆。
再看那些扭曲枝桠,总感觉它们下一瞬就会活过来,所有枝桠都狰狞舞动。
迟绥没有多说,抽出佩剑上前将坚固的枝桠斩断。
还有些抵触害怕的裴思月见状,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抿着嘴上前一起将枝桠清理,方便抬出道人。
徐妧其实也清楚这两人心中的想法,但修炼从来都很残酷,无论算计亦或正面对敌,很多时候都会以生死为代价。
既然来了,就是他们的命数,即便为此付出代价,也是他们自己的抉择。
抛去其他因素不谈,徐妧倒是对他们二人的勇气挺欣赏,只希望这不会是鲁莽。
毕竟,徐妧也暂不得知九幽平原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迟绥和裴思月努力清出一条通道时,远方忽然传来阵阵怪异击鼓声。
随后又有男子清越的吟哦些什么的模糊声音响起,两道声音在徐妧听来如同相互针对,鼓声最终响彻天地犹如雷鸣。
在这不太规律的鼓声中,平原各处的树木都缓缓抖动,枝桠舒展后陡然绷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