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抬手虚虚顺顺她的头发,低声道:
“都是我的错,让你受了连累。”
倘若他当初听大哥的话,没有闹出那些事,而是乖乖到京城成亲,岂不是就没有了这些麻烦事?更不必这一个接一个撒谎了。
方青梅趴了会儿,听到这话坐起身,解释道:
“周渐梅,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
周寒起身坐到她对面,将茶碗又递到她手里,轻声笑道:
“我知道。跑了一天你也累了,先慢慢的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这是刚煮好的茶,里头加了参片茸片,正好解乏,你趁热喝完了,我再慢慢跟你说。”
方青梅听话的接过茶碗,捧在手里慢慢一口一口将手中的参茶喝完。搁下茶碗,周寒又从旁端过一个茶碗,直接揭开碗盖递到她口边:
“茉莉茶,清清口。”
“真香。说来也怪,怎么扬州这边的茶好像都比北方的好喝似的?”方青梅低头轻嗅,抬头看他一眼,伸手要接,见他没有放手的意思,便带着些不好意思,直接就着他手里喝了一口,然后抬头笑道:
“周渐梅,你这是要把我当周老夫人伺候呢?”
“你替我精心伺候了祖母那么久,我便伺候你一回又有何不可?”周寒放下茶碗,笑着起身走到她身后,“几年前母亲总是觉得肩沉,我专门跟一位曹大夫学了一套手法,据说是家传的,轻易不外传。今天看在你十分劳累的份上,我就小露一手,亲自伺候一下周少夫人。”
方青梅听了便笑着要起身躲开:
“不必不必,不敢劳周少爷大驾——”
周寒双手压住她肩膀拦住了,笑出声来:
“你为我按腿的时候,再疼我可是也没有半句微词,现轮到我做大夫,便要嫌我手艺不好了?”
“不是——”方青梅耳梢微红,“我是觉得——不好意思——”
“既然打算做大夫,也帮着李涵珍先生开刀那么多回,难道还介意这些?”周寒略抬了抬手,张张修长的五指在方青梅眼前一晃,“就当我这手是个大夫的手,我给你按着,你也可以学起来,说不定将来行医就用得上。”
说着手下稍稍用力,对着穴位,捏住方青梅肩颈处发硬的筋肉。
方青梅躲闪不及,被按的“哎哟”一声,然后一阵酸爽的疼痛,便不敢再动,老老实实坐着任周寒手指在肩颈位置肆虐,约莫一刻钟有余,周寒笑问道:
“好些了吧?”
“一开始又疼又麻又酸的,很不好受,”方青梅老老实实承认,然后回头笑道,“不过这会肩上像卸下一副重担似的,浑身都松快舒坦了,也不觉得累了。周渐梅,这个手法真有妙手回春功效,你务必要教会我,等将来我学起来,可以为爹娘他们做这个了。”
周寒不由得笑道:
“你说的轻巧,拜师不是要先缴束脩?”
说着就要停手,方青梅却笑眯眯转过脸,拍拍自己肩膀:
“周渐梅,你再多摁议会,就一刻钟——我缴双倍束脩给你好不好?”
周寒好气又好笑,曲起手指敲到她头上:
“你还上瘾了?我堂堂周家少爷,岂是你用得起的?周氏绝技,日行一善,今日已毕,明日赶早。”
两人说笑着,周寒到外间书桌前站定,一手拿过砚台,一手敲敲桌角看向方青梅:
“来,坐。”
方青梅好奇走到桌后坐下,见周寒在她面前铺下宣纸,摆下羊毫笔,又开始动手磨墨:
“我说一句,你写一句。”
方青梅利落的拿起笔:
“要给陈凤章写信?”
周寒点头,一边手中研磨不停,一边口中念道:
“兄长惠鉴:见字如晤。京城一别,今已经月。父母身体日渐康健,青梅亦时常陪伴膝下,谈笑风生,聊解寂寞。年关将近,又值隆冬,望兄嫂保重身体,望勿挂念。渐梅青梅某年某月某日手书。”
周寒站在桌旁口中不停,方青梅坐在等下运笔如飞,转眼写完半页书信。周寒拈起信纸细看,又转头笑看方青梅,赞道:
“倒是一手好字。”
方青梅得意起身:
“那是。我这可是从小苦练的。”
然后见周寒从旁拿过信封,又亲自提笔写上“陈兄凤章亲启”,就着一旁蜡油将信封口,押上印信:
“正好过年了,周管家为福王府和凤章兄都准备了年货,要让梁掌柜安排船只北上送货。明日便叫小海把信随船寄出去,快的话六七日便可收到了。”
方青梅点头:
“如此甚好。”
周寒听了又笑:
“这回你倒是明白了。怎么个甚好法?”
“陈凤章一看是我们两个合写的信,自然知道你我——咳,关系和睦,也就放下心了。”方青梅笑道,“你不就是这个意思?”
周寒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