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猫头鹰是我家养的,若非有事,它定不会追我到这里。”
那人觉得很新奇,想问问猫头鹰怎么养,见小元宝心急如焚的样子,他又不好问,只是说道:“如此,要不你先让伙计回家看看?”
“不用,我亲自回去。”
“啊?你买卖不做了?”
“不做了。”
小元宝跟同行人借了一匹脚力最好的马,他把九万放进怀里,翻身上马,抱拳与各位道了别,接着一夹马腹,走了。
九万累了一夜,身体在他怀里,缩着爪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睛一闭,睡了过去。
小元宝突然很庆幸他们来时乘的是马车,走得不算快,更庆幸昨日下了一天的雨,耽误了行程,因此他此刻离得永州并不太远,死命地快马加鞭,一天也到了。
傍晚赶在关城门之前,小元宝进了城,进城后直奔家中,却见家中房门大开但没有人,且有被翻过的痕迹。他心中一沉,立刻出门想要去绸缎庄看看。
刚出门,遇到探头探脑往外望的陈屠户。陈屠户见到小元宝,眼睛一亮,唤道:“二郎!快过来,有话要说。”
小元宝走过去,问道:“陈大哥,你可知我哥哥去哪里了?”
“二郎,你哥哥出事了!”说着把冯癞子指认林芳洲盗窃杀人、县太爷一通夹棍下来把林芳洲判了死刑之事,与小元宝讲了。
小元宝面似寒冰,冷冷说道,“那狗官,不过是想借机报复。”想到林芳洲被上了夹棍,也不知疼成什么样,他心里难过得要死,心口仿佛在被鞭子抽打。
陈屠户压低声音,道:“王捕头也是这样说的。王捕头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芳洲兄弟得罪了县太爷,县太爷要治他。如今死刑已经判了,只等着秋后问斩,他说他也没办法了。”
小元宝问道:“我哥哥怎么样了?”
陈屠户便摇头叹气。
小元宝压着心中怒火,道,“我想先看看他。”
他去找了王大刀。王大刀因为偷偷给林芳洲递药,被人告发,今日被杨仲德斥责一顿,除了捕头的身份,降级为普通捕快,那告发他的人,升任了捕头。
小元宝不想王大刀太为难,拿出了许多银钱让他去打点,王大刀把银钱一推,道,“不用这样,我没事,在衙门里待了这么多年,兄弟还是有几个的。他杨老虎也不敢把我怎样,我就不信,凭他那几个狗一般的亲信,能做成什么事。”
小元宝执意把钱给他:“有钱才好办事,若有兄弟帮我们,他们也要冒风险,我也拿不出别的,这些钱聊表心意吧。”
他这样老成稳重、阵脚未乱,让王大刀莫名地也悄悄放了些心。
王大刀立刻把小元宝带到牢房,小元宝始终板着一张脸,沉默不语地跟在他后面。
王大刀打开牢房的门,把小元宝放进去。
小元宝脚步踉踉跄跄地走近,见到地上躺着的人,发丝凌乱、面白如纸、气息微弱,他突然眼睛一红,滚下泪来。
第28章
小元宝跪在地上,将林芳洲的身子拖起来,搂在怀里。他动作轻得仿佛羽毛,似乎是怕碰碎了怀中人。
一手揽着她,另一手抚了抚她凌乱的发丝,他低声唤道:“哥哥,哥哥?你醒醒,看我一眼……”
林芳洲悠悠醒转时,感觉嘴里一片咸苦,还有水滴滴到她脸上。她睁开眼睛,看到满面泪痕的小元宝,便扯着嘴角笑了笑,说道,“我好像又做梦了……又看到我家小元宝了……”
“不是做梦,我就在这里,是真的。我回来了。”
“回来了?能见最后一面,真好呀。”
小元宝低头,轻轻托起她的手,见往日那细长的手指,如今肿得似胡萝卜一般,他心疼得肝胆俱碎,冷冷说道,“如此狗官,我必杀之。”
“不要这样,小元宝。”林芳洲此刻面上并无怨怼之色,只是有些疲倦,“我已经想通了,我落得今日这样下场,都是我自作孽,怨不得人。民是草,官是天,民不能与官斗。你往后好好活着,不要想着给我报仇。咱家的银子都藏在厨房灶下那个大洞里,已经攒了很多,都是你赚来的呢,你从小就会赚钱。难怪要经商去。我藏钱不是给我自己藏,是留着给你娶亲用的。你也大了,早些成亲,娶个漂亮媳妇,生几个孩子,也算给咱林家传宗接代了。我,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小元宝咬牙道:“林芳洲,你若敢死,我就敢终身不娶。”
林芳洲苦笑,“你这傻孩子,怎么还是那样执拗。”
“我现在就找大夫,给你看病。”
“没用的,王捕头不过带些活血化瘀的药丸,都被收缴了。那杨老虎,见不得我多活一日。”
小元宝冷笑,“刀架在他脖子上,我看他救不救你。”
林芳洲立刻急了,也不管手上有伤,连忙拦他:“不要去!我已经快死了,不能再把你搭进去,我们俩,总要活一个!我都被判死刑了,就算伤治好,也活不多久,只是个早晚的事。”
小元宝扣住她的手腕,“不要动。”
林芳洲突然笑了笑,说道,“其实,我有一个秘密,我从来没告诉过谁。”
他伸手挡住她的嘴唇,“不要说,等你伤好了再和我说。”
然后把她轻轻放回到地上,“你先忍一忍,我去去就回。”
“小元宝,不要冲动。”
“放心,我自有分寸。”
小元宝走出牢狱,王大刀生怕他一时冲动犯了大错,一直紧跟着他,走到外面时,小元宝突然对王大刀说:“我要见杨仲德。”
王大刀面色一变,道,“你冷静一些,大郎说得有道理,他已经……那样了,你更要保重自己,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大郎想,为林家想。”
“我知你的意思,我不会去杀他。手刃此贼易如反掌,然我兄长尚在他手中,身受重伤。当务之急,是先给兄长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