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面色一急,低声道:“可是东家,咱们船里夹带着不少私货这也就罢了,您别忘了咱们当初还运过火.器,这可是要命的大事儿。”
重岚倒不是很担心这个,毕竟是给皇上办的差事,又不是他私下蓄的兵.器,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头:“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你叮嘱他们把嘴都闭紧了,不就是停船查验吗?那就让他们查好了,所有人都不准再出海,有本事就查个一年两年的,我也损失得起。”
杨忠无奈,转身领命去了,重岚想了想道:“你传完话就别回杭州了,留在金陵保险些,我给你安排住处。”
杨忠低声应了,清歌上前帮她捶着后腰:“最近也是,怎么事儿都赶一块来了?”
重岚听的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喃喃道:“是啊,怎么都堆到一起了,也太巧了些。”
命妇未得传召不得入宫,重岚只好递了话进宫,但皇上最近才生完孩子伤了身子,宫里人的忙着照料,她递进去的话也像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清云见她苦恼,想引她高兴:“少夫人,咱们去后院转转吧,听说好些品种的兰花都开了。”
重岚也觉得这些日子过的太沉闷,点头扶着她的手出门,在后院里走走停停,心情开阔不少。
可惜天公不作美,她刚走到一半就见着也出来乱转的柳媛,她看见重岚,身子微微一顿,随即不情不愿地行礼道:“夫人。”
重岚没想到她都这时候了还没回去,也不知道到底存了什么指望,见到她只是点了点头,抬步准备继续散步,就听柳媛忽然扬声叫住了她:“少夫人信晏总督吗?”
重岚闻言只是偏了偏头,就继续不急不慢地往前走,柳媛咬了咬下唇,干脆抛却了往日的清高和矜持,大声道:“我去军营花了三日,回来用了四日,总共却在外头呆了八天,有一日正是留在军营,夫人想不想知道这一日发生了什么?!”
重岚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看着她。
柳媛见她终于有反应,又微微侧了侧头,看着身边的一株报岁兰:“花无百日红啊。”
重岚却笑了笑:“我不想知道啊,只是有句话想跟你说。”
柳媛微微一怔,重岚眼波在她脸上逡巡了一圈:“你这样长相的,他瞧不上眼。”
清歌和清云硬是忍住了没笑出来,这话对女人,尤其是对柳媛这样自命清高的女人来说,实在是太恶毒了。
重岚不忍再看柳媛青的有些发灰的脸色,扶着清歌的手转身回去了,回去之后却忍不住拍了拍桌子:“等你们少爷回来记得提醒我,他要是不说清楚那天到底干了什么,从此就别想进我的屋!”
清歌和清云笑着应了,流萤却匆匆跑进来,低声道:“少夫人,大爷请您下午去正堂一趟。”
重岚一怔:“大伯见我做什么?”
流萤摇摇头,重岚扶着桌子的边沿坐下,低头细细思索,脑海里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都过了一遍,忽然灵光一闪,猛地站起身来,神情带着几分后怕和惊惧。
清歌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忙过来扶住她,重岚摆摆手道:“快叫齐了人,把少爷的留下亲兵全叫上,咱们这就回府,不,去郊外的温泉别院。”
清歌一惊,忙问发生了什么,重岚来不及多做解释,其实她自己也没仔细理清,不过凭着知道的那些事和心里的感觉,总觉得太过蹊跷,像是有要命的大事儿要发生。
她深吸一口气道:“东西也别收拾了,别院什么都有,把日常要穿的衣物带上几件,咱们立即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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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歌惊道:“这么急啊?”
重岚叹了口气,按着眉心点点头:“先搬过去再说吧,只盼着是我多心,权当咱们去郊外散心了。乐—文”府里的事儿她倒不是很担心,经过这么多事儿,柳媛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住进她院里了。
清歌忙着下去吩咐,下人虽觉着奇怪,但既然是少夫人的吩咐,也都不含糊地照做了。
清歌回来道:“底下人都忙活起来,不要一个时辰就能准备妥当,只是如今大夫人管着家,您不跟她说一句,她能这么让您轻易出去?”
重岚想了想道:“你帮我带话给大夫人,就说我最近胎像不稳,要去个人少风水好的地方养胎,她要是实在不允,咱们也只能硬闯了。”
清歌低声应了,宁氏听到重岚这话,呵呵笑了两声:“和哥儿这媳妇真不错,这才刚吹了风警醒了,比那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的蠢物强了多少倍。”
她偏头对着丫鬟吩咐道:“你去跟少夫人说,就说我准了,让她在外头安心养胎,好好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
丫鬟领命去了,她身边伺候的嬷嬷犹豫道:“夫人,大爷明摆着是要...您这般作为怕是有不妥吧?”
宁氏嗤笑一声:“大爷?”她把身上盖着的摊子往上拉了拉:“自从知道他跟那贱.妇合谋,我跟他就已经恩断义绝了。”
其实宁氏这般想也不为过,晏三乐最开始谋划的时候,还真动过让清河县主取她而代之的想法,只是后来瞧清了清河县主的为人,这才熄了心思。
重岚得了宁氏的允准,更是一刻都不肯耽搁,稍微收拾完就坐上了去别院的马车,想了想又不放心,干脆把晏宁一并带了过来,命人打扫整理了一番才能住人,她终于把料理妥当,松松地挽了个发髻就仰面躺倒在被褥里。
这些日子大小消息不断,先是齐国府里传出了清河县主因为生产伤了身子落下病根,熬了小半个月却没熬过去,最终病死在床上。
平乐郡王府自然派人来查验,但也没查出什么详细来,再加上郡王如今对这位二嫁的县主并不如何看重,办了场不大不小的葬礼,这事儿也就自然没过去了。
接下来就是她生意场上的消息,靠岸的货船几乎都被人叫了停,雇佣的船工都被拉去挨个审问过了,就连岸上铺面的生意也受了波及,掌柜的被带去问话,铺子都没法开张。
这些虽然都不是什么好消息,幸好她家大业大倒也经得起风浪,饭接下来的消息才让她真正坐不住,沿海那边传来消息,说晏和本来已经成功击退了倭寇,却在后退的时候在船上遭到了伏击,生死不知。
这些谣言本来重岚全然没当真,但越传越有鼻子有眼,而且她好些日子没收到晏和的来信,心里难免惶急,白日里就捧着肚子焦躁难安的。
她这日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看着账本子,一边听杨忠抱怨,清云兴冲冲跑进来:“少夫人,大少爷来了!”
重岚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又惊又喜道:“大哥来了,快请进来。”她随意抬了抬手,让人把杨忠带到客院歇息了。
清云立刻转身去迎人,没过片刻就见重延信步走了进来,解开披风上的扣子递给底下人,抬手让她坐下:“你身子重不用招待我,有下人呢。”
重岚最近身子困乏,闻言也不客气,只是笑道:“大哥怎么有功夫来看我?二哥和二嫂呢?”
重延道:“你突然跑到别院庄子上也不跟我们知会一声,我还是向齐国府的人打听了才知道。”
他顿了下才道:“你二嫂有了两月的身孕,你二哥要在她身边照看,我就没叫他过来,反正他来了也是添乱。”
重岚讪笑道:“我也是临时起意,急匆匆就赶过来了。”她说完又惊喜道:“二嫂有身孕了?”
提起这个,重延眼里也带了几分笑意:“恩,前几天才诊断出来的,你二嫂本来每天早上都要舞刀弄棒许久,如今也只能安安生生坐在家里养胎。”
他手指轻轻扣了扣碗盖:“倒是你二哥懂事不少,无事也不出去混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