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还在想县官今日奇怪的地方,卓进已经蹲下身去检查尸体,很快,卓进在翻看了眼睛与嘴巴之后,用自己头上固定发髻的木簪从死者嘴里挑出了一块还没融化的药丸。
仵作脸色一变,没想到这小子还真能挖出点什么东西来。
卓进将药丸放到了干净的帕子上,最后起身道:“ 大人,小人查看所得与仵作意见相左。”
一具尸体,两个验尸结果,究竟是谁说得才是真的,百姓们的好奇心都被调动了起来,县官也来了精神!有两种结果,那便还有戏!
一个芝麻绿豆官的修养便在此处,他立刻制止了在一旁还想说话的仵作,声音柔和下来,对卓进道:“你有什么发现,说来与本官听听。”
“死者面色灰白,口唇青紫,瞳孔涣散,体表红肿血淤处在腋下与手肘两处麻穴,而奇怪的地方是,死者的胸口和背后包括大腿外侧,都有被木棍打伤的痕迹,很明显若是伤,这些是能造成内伤的。而手掌用力打开后有痛苦挣扎的痕迹,可见死者是回到居所后,因突然病发而死亡,这口中未吞咽的药丸便是证明,小人做个大胆的猜想,死者应患有心疾,又没能得到及时的治疗,这才英年早逝。”卓进一口气说完,又有些不太自信的看了眼县官,只见县官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对他这番话仿佛颇为满意的样子,这一颗心才缓缓下降。
程星洲一听有戏,就想冲上来看看那个药丸,结果被维持秩序的衙差堵在外围。
程星洲想表示自己也算半个大夫,能不能看看那个药丸究竟是用来治疗什么的,只是他身份敏感,刚才替谢恒说话,现在来判断倒是不妥。
院长这次机灵多了,一听谢恒估计是被冤枉的,突然想起来自己是院长了,赶紧跑到前面义正言辞道:“大人,我们学院的学生一个帮忙仵作验尸,一个帮忙澄清都是有理有据的,至于这药丸,为以示公正,您不如找镇上的大夫瞧瞧?”
何良平不管院长如何见风使舵,这么多年了大家对彼此的脾气也了解,他退了两步,看着谢恒道:“夫子相信你,别怕,凡事有我们呢。”
谢恒的鼻子突然便是一阵酸涩。
就像是干枯的地面突然涌入了大量的水,刺得龟裂的表皮湿润下来。谢恒不知道怎么说心里这股子酸意,但他不得不承认,将来乃至以后,他都不会忘记这一幕,忘记何良平这句话。
他的手用力得咯咯作响,就在他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一双小手包裹住了他的手。
谢恒垂眸向下看去,只看到了织织的眼里全是担心与安抚,那心头的酸涩躁动瞬间被这清澈的眼神治愈,缓缓浇熄了心头的火。
是了,他有织织,有朋友,还有这些看着他长大,平日里骂他比夸他多得多,却在关键时刻义无反顾站在自己面前的夫子们。
他不再贫穷。除却父母亲情之外,他还有他们。
谢恒开了口,他第一次跟何良平,跟身边所有人解释,“我昨日只碰了他两处麻穴,无论是内外伤,都不可能是我造成,大人不信的话,可以再验。”
何良平倒是有些错愕的看着谢恒,这是这小子第一次会在出了事情之后认真回答吧。
“长大了。”何良平笑着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