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足两月,西游之局将开,那西行路上却缺一神通广大的女妖王,不知你可愿意为我前去。”
“敢不从命。”
琼宵头也没抬,声音却有些嘶哑,被后土压制在天宫中已有百年多,当年纵横封神轮回,野性难驯的琼宵娘娘已变得淡漠如温水,眉宇间总看不出半丝波澜,置于她究竟在想什么,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如此,你便去吧。我给你的身份是她。”
说着,后土从怀中掏出一页信笺递给琼宵,接过打开,目光落到那个百多年前天地强者无比熟悉的名字上,琼宵面色微变,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后土。
“怎么,你不愿意吗。”
“琼宵不敢。”
深吸口气,琼宵娘娘艰难地站起身来,手中信笺只有区区一页,却仿佛重逾千斤,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此,陛下告辞了。”
琼宵娘娘轻咬朱唇,身形变化,变成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美艳却又不失端庄的女子,就在这时,从穹宇深处传来一阵轰鸣声,无数星辰陨石皆被这远胜雷音千万倍的声响轰碎,后土神色一怔,尔后掐指捏算起来。
“圣人出世了?不对,不对,难道说......”
羽衣卷过遮掩住铜镜的帘幕,镜中的景象跃入眸中,夜幕漆黑,东胜神州大唐王朝某处,一个英俊的青年僧人抬头遥望向天穹,白净的面庞上浮起一丝懵懂,尔后渐渐变得坚毅起来,他只立于大唐一隅,大唐子民犹在睡梦中,却纷纷爬起身来,紧闭着双眼匍匐在地,朝着那青年僧人磕首作拜。
来自四面八方的臣服之意如潮水般用来,他身上的气势也随之不住上升。
人尊、通天、法天、法天中品......玄天、玄天中品、玄天上品......
“圣人塑君圣!”
后土娘娘终于忍不住惊讶,喃喃低语道。
古来传说中,在那遥远的上古大战时候,五方军阀混战穹宇,曾各自分出十分之一的道力将手下将领塑造成君圣,因此那时候君圣横行天地,也因此陨落无数。然而传说毕竟是传说,连后土天帝都认为是传说,自然没有多少人会去相信。可现如今,圣人塑君圣再非传说,圣人之下君圣最大,若又多出一名君圣,这天地格局定会变得更加复杂。
穹宇天地、大小洲地,隐于世外的穹天强者纷纷感应到,一时间强横的道力、心神乱飞于星河间,可却没一人出手阻拦。
百年期限未到,穹天出手必死无疑。
“好一个准提,好一个接引,莫非想将西天之局变成死局。”
后土娘娘紧握着双拳,满脸怒色,若是紫微帝君尚在此,她或许还能说动那个一心想要重振江山的没落帝王,可现如今,她麾下的穹天强者皆隐于天地四方,无人可用。
就在后土彷徨之时,只见四大部洲极北之地蹿出一条紫龙,越过两洲九万地,飞扑向大唐,俄尔庄严肃穆的的道语从极南之地响起,皇天教语中,又是一条金黄透红、仿佛熊熊烈焰凝聚成的巨龙腾飞向大唐。一紫一黄两条巨龙张牙舞爪凶神恶煞般扑向光头青年,年轻的僧人似乎毫无察觉,手捏佛印,口中念叨着经文。在他背后的夜色里生出似锦繁花,转眼后将那两条巨龙拍飞了出去,僧人的气息微滞,随后又飞也似地向上攀升。
长啸声从东南方传出,天吾山临云而立,山巅站着个一衫青衣的男子,额发微微发白,只见他锐利的目光直落向大唐,也未见有什么动作,青墨色的长剑飞舞而出,携着黑白二气扑杀向大唐国中的青年僧人。在离那僧人还剩十丈的地方,庶人剑一分为二,各携生之气和死之气,剑尖上同时浮起张人脸,一张生气勃发,一张死气沉沉,下一刻,庶人剑猛地轰向那僧人。
繁花再次从僧人背后生出,泛起金辉符文,硬生生架住了庶人剑。
僧人的气息不断上升着,越过玄天上品,攀登上玄天巅峰,一如当年豫州城前的洛继伤,以及京城前得证兴衰大道的千十七,可却比他们还要生猛数倍。
三方强者出手皆落败,穹天不出,大兴紫龙宫、皇天教以及天吾山便是四大部洲最强大势力所在,连他们也无法阻止,莫非那西行之子注定要成就君圣了。
后土宫中,风铃流转回响,一身羽衣的女帝幽幽叹息,在她身侧,身形高挑的女子面色阴晴不定,良久还是放弃了将金蛟剪祭出的念头。
“圣人便可以违抗吾之道令?”
就在这时,老迈低沉却又透着清朗的声音从穹宇深处响起,下一刻回荡在整个四大部洲之地。
磅礴无匹的道力越过天河星辰,在四大部洲上空化作一只大手,捅穿夜幕,落向那僧人。繁花再出,亦凝成一只巨掌迎向大手。
飞沙走石,山摇地裂,转眼后,繁花落尽,那只大手亦飞回天头。
“就到这里罢了,玄天巅峰。”
时隔百年,百年之期尚有两月才满,太上的声音又响起于天地穹宇,却让那些蠢蠢欲动的豪雄强者心头狂跳不已,接下来的那场大战,果不其然是圣人间的博弈,圣人之下万物为蝼蚁,可就算是蝼蚁,也有自己的心愿。
万家灯火早黯,云淡风轻,夜色沉凝,那个念着经文的僧人终于睁开双目,目光平静纯和,却又饱含智慧。先前的那番争斗他自然不知晓,便是知晓也不会多想,万事万物都影响不了他那颗佛心,亦无法阻拦他西行取经的心愿。
“阿弥陀佛。”
僧人低喧佛号,虽感觉身体内似乎多了许多从前都不敢相像的力量,可他依旧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向那大唐长安城行去。
月华如水,流泻一地,僧人眉头微皱,却是不远处站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正惊讶地看着他。
“阿弥陀佛,施主可好。”
僧人温柔的一笑,朝着那少年作了个佛礼。
“我还好,就是走的有些累了。”
少年上下打量着僧人,紧握着的双拳又松开,脸色渐渐放缓,故作平静地开口道。
“大师这要是去哪。”
“先去大唐长安,然后去西天佛土取经。”
“取经?听说西土出了成圣的机缘,大师是想去那里求圣吗?”
“或许吧。”
看着一脸温柔和煦的僧人,少年心中微微失望,原本在他的想象里,佛教的信徒应当一副凶残模样才是,可眼前的僧人言谈举止却让他没来由地生出几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