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还是逃......
紧抿双唇,汗水将衣衫打湿,周继君深吸口气,右脚迈出,目光已落向一旁。
“圣人的彩头,便能让你不惜性命。”
就在这时,清朗中略带几分淡漠的话音从高天传来,刺目的光华如剑般捅破云霄,乌云雷电尽被驱散,却把夸父吓了一跳。抬起头,夸父面色陡变,飞也似地迈开脚步向旁边跃去,可就算他再快,也快不过那柱刺目的光华,东西街市,一片狼藉,房屋倾倒,府邸凌乱,鳞次栉比的垂天道不再,夸父那只飞奔的大脚下满是残垣断壁。
他也想回身一战,可当那柱光华出现时,他便清楚的知道,即使再多三四个他,也不是藏在天云后那人的对手。强绝无比的气息乍露的瞬间,夸父心头恍惚,还当是圣人出手了,那股子杀气夸父只在山海圣人身上看到过,虽犹不及,可绝对比祝融等名列前茅的亚圣还要强大许多。
那人究竟是谁?
长安城中,来自山海轮回的猎人转眼间沦为猎物,仓皇逃窜,而轮回漩涡间,手持布袋的男子眸中浮起深思,犹豫片刻,狠下心,张开双臂朝向周继君飞去。
“夸父兄,既然你不要了,那彩头就归我了。”
哈哈大笑,几个刹那后,风伯离周继君只剩百丈不到。
缩地成寸,周继君忍住心头的震惊,抽身疾退。那柱光华好生熟悉,出手那人定是一强大冠绝天地的君圣,圣人之旨近在眼前,他却当着天下人面,忤逆圣人的威严,丝毫不惧的出手了......他究竟是谁。
“你为了杀我,就不惜性命吗!”
狂奔中的夸父再忍不住了,暴喝一声道。
“你就不怕圣人吗?”
“你来自山海轮回,却知道这么多四大部洲的秘事,也该找那些细作算算账了。”
冷漠的话音传来,下一刻,那道光柱忽地分成五道,光华流转,皆化作长剑飞刺向夸父。寻寻常常的一刺,可内中含着的却是天地间最为凶猛的杀意,五色神光现,几乎所有人心中都闪过一个名号,那个压在四大部洲穹天、君圣头顶无数载,最接近圣人的存在。
强如陆压都不敢正面去战圣人,而孔宣却三番五次邀战准提,如斯人物,遍数四大部洲山海世界,恐怕也只孔宣一个。
“你问我怕不怕圣人?”
“怕又如何,若不敢挑战圣人的威严,此生此世都只有做蝼蚁的命。”
冰冷的话音中,五色神光从东南西北上五处方位刺入夸父体内,巨人僵硬地立于长安城中,张了张嘴望向天头,却是想说出这辈子最后一句话。
终究未能说出。
“轰”的一声,夸父庞大的身躯宛若山岳崩塌,倾倒于长安城中,又是一片残垣断壁,冷风吹卷,枯树摇摇欲坠,叶儿飘零,曾经繁华如斯让仙神流连忘返的长安城已是千疮百孔。
“太上说不出手,尔等就真的不敢出手了?如此心境,当真是蝼蚁。”
一身沧桑尽显的男子现出身形,即便他看上去落魄如斯,酒意未消,可当他负手立于天云间,目光垂临天地,长安城中诸强只觉天地风华皆聚于此人胸怀间,天地英豪虽多,莫出孔宣。
“金翅出手被太上杀,如今我孔宣亦出手了,我倒要看看你太上能否杀了我。”
冷漠却又豪迈的话音随风回荡,就在这时,众强目光猛地扭转,齐齐落向街角某处。
白衣如雪,那个始终在后退,已退出两条长街的男子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低着头,似在沉思,冷风吹过,那幅藏着公子名剑的袍袖猎猎翻飞。
第六百七十四章 战风伯(上)
打量着面前缓缓抬起头的男子,风伯微微一怔,余光中,夸父的身体轰然倒塌,仿佛跌进泥泞里一般,除了点点尘埃外,再没掀起半丝波澜。
长安城上空,那个可怖的孔宣凭云而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四周长街上,那些气息强大的穹天君圣们屏住呼吸,也在等待着。
都在等君公子出手吗。
风伯笑了,从山海来时尚有夸父相伴,现在夸父已死,他孤身陷入此间,几乎是同整个天地穹宇的人为敌,可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面对眼前那个如出匣宝剑般锋芒乍露的男子,风伯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数万年来,他征战于山海世界,为炎帝麾下资历数一数二的大将,每一轮*大战无不是风云变化,沧海桑田,曾经的战友或是老不堪用,或是陨落战场,唯独他历经数万年风雨而不倒,年轻强者一代代成长起来,却鲜有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并非因为他有多强,资历有多老,而是因为他生来如风般的性子。风能御万物,来去无痕,变化万端,他风伯也是如此,处于什么位子做什么事,从不僭越,也不隐忍,如此顺应大潮者天地间唯属他风伯,或许还有黄帝麾下的那个女人。
因此,当他看到周继君蓄势待发的战意,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笑得很开心。
“孔君圣大人敢出手,是因为以他的修为实力,就算圣人也没有把握杀之。而你,又有什么依仗躲过圣人的怒火。”风伯笑着问道,就仿佛闲话家常般轻松。
周继君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凝望向来自山海轮回的强者,袍袖翻飞间,冷光时隐时现。
口口生生说日后要与圣人敌,可如今连挑战圣人的勇气都没有,今日如此,往后又能强到哪去。
身上的背负虽沉重如斯,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既已带着天吾山走上这条不归路,若左右顾忌,整日想着保全之策,早晚有一天会大难临头,与其挣扎在圣人的股掌间,苟延残喘,不如丢掉一切,重新做回那个一往无前的君公子。
君子于天下,不屈于权势,不恶于庶民,但求问心无愧。
“金翅、孔宣之后,莫非他君公子也要出手,当那无视圣人威严的第三人。”
六耳猕猴喃喃低语着,手中掐算连连,却是想算出周继君的命运,可此时诸天命数机缘皆被孔宣所遮,无奈之下六耳猕猴低声骂咧了两句,目光移转望向茶楼前的男子。若此时有人知道君公子接下来的命运,那便只会是他,看过袁洪未来天书的杨戬。
不单是六耳猕猴,通风、袁洪、赵公明、洛继伤包括杨戬也都直直盯着周继君,渐渐的,随着雪白的袍袖翻飞,胸口涌出几分火热。金翅挑战太上,是为平天报仇,孔宣出手,是因他不惧怕圣人,可君公子若是出手......非是为了其他,仅仅是作为圣人之下蝼蚁的挣扎。扪心自问,这百年中,天地诸强谁不是挣扎于圣人尊威之下,谁不想撕开羁绊,走出圣人的阴影,可又有几人敢不惜性命,挑战圣人。离百年期限还剩一个月,先是金翅大鹏鸟,后有孔君圣,眼下,他君公子会否成为那将圣人约誓踩于足下的第三人。
众人无不期待着望向那衫如雪的白衣,此时已是冬末春初,可不知为何,天头竟飘起厚如棉絮的大雪,雪花悠悠荡荡倾洒在长安城内,不多时,就已成银装素裹,将一片狼藉的都城变得晶莹剔透起来。冰天雪地中,赤着双足的男子轻呼了口气,似想将腹底那团埋藏许久的压抑吐出,静静凝视着笑靥满面的风伯,周继君眉头挑起,陡然间,一条宛若银龙的光芒从袍袖中蹿出,破开层层雪幕,飞射而去。
终究还是出手了。
杨戬满脸平静,袁洪神色复杂,通风轻叹了口气,而皇天教主洛继伤身形僵硬,宽阔的袍袖中,大手紧握着,微微颤抖。
半空中,君子剑以一变百,百化万,蜂拥似的射向风伯。君子剑本是莹白透明,混入漫天大雪中,卷动飞雪,雪花有多少,君子剑亦有多少,浓浓的杀气流转于落雪间,长安城里再分辨不出何为雪何为剑。仅仅十个弹指刹那后,以一化无穷的君子剑便已轰至风伯身前,这一招和君远伐有几分相像,却又比君远伐多了诸多变化,自从那日归墟君子道大成后,周继君的诸般道法战技都随心所欲的顺手拈来,加之变化,早已脱离原先战技的范畴,却变得更为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