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乌苏里江边上的饶河向东经过宝清、勃利,直到依兰与通河交界地区的松花江。小鬼子虽然丢掉了可以作为封锁线的松花江,但已经可以利用这一带完达山、张广才岭交汇的山区地形,对我们构成第二道封锁线。”
“他们的这些兵力进攻不足,防御有余了。不过我估计日军此举应该不会是简单的因为兵力不足,以及其已经意识到之前对我们认识上的错误,他们还应该还有别的用意。”
“我想除了等其日军大本营为其增兵之外。从目前日军展开的态势来看,他们还有一个意图应该是想利用下江地区人口数量稀少,物资大部分都要依靠外界运进去的先天不足,想利用冬季的酷寒,尽可能的削弱我们的战斗力。”
“我猜想日军接下来除了继续延续诺门罕战役期间对我们的封锁之外,恐怕还会动用外交手段,尤其是军事压力与外交并举的手段,切断我军与江北之间的连续。也就是说他们要切断我们一切通向外界的通道。”
“下江地区虽然物产丰富,但人口稀少。十多万平方公里的面积,人口不过一百多万。主要粮食产区汤原县中部平原,自进入九月到现在两次大战,粮食恐怕已经全部绝收。而单单依靠宝清北部平原、萝北、桦川几个县的粮食产量既要满足本地百姓,又要满足这几万大军人吃马嚼,根本就难以满足需求。”
“至于其他县您也知道,人烟稀少。不是大片的沼泽,就是深山老林。平日里尚需外运粮食、棉花、布匹等生活物资,眼下更是奇缺。没有了外界粮食的补充,再加上这下江冬季零下三十多度的酷寒缺衣少穿,不用多一个冬天下来,冻饿也把我们冻垮了。”
“围困战术,这种战术对于任何一支有后方的军队都可以说是自己找死的战术,但却很适合对付眼下的我们。”
对于马春生的分析,杨震微微点头道:“你很有理性,分析的不错,不过你说的日军由于连续战斗失利,而发现对我军实力判断出现巨大误差,也是主要原因之一,这一点我却是没有想到。”
“我感觉你的分析不见得全对,但至少有一点是和我一样的。那就是日军摆出这个防御、死守态势,其中肯定有封锁我们的意思在其中。”
“现在已经十月中旬,下江地区已经开始逐渐入冬。如果我们不是及时抢占了佳木斯,缴获了大批的冬装、粮食,单靠根据地内部我们根本无法解决冬装问题。就算粮食也只能维持到明年的开春,恐怕底子就要干净了。”
“最起码打下了佳木斯,我们缴获的冬装,足够给全军换装了。否则单纯的固守松花江以北,我们就算守住了根据地。但没有了粮食的补充,没有冬装,一个冬天下来,饿也就把我们饿垮了。这也是我为什么在已经打的精疲力竭后,还要南下渡江。”
“打不出去,没有兵员补充、没有粮食、没有物资,我们的结局就会喝抗联一样。军火、兵工原料我们现在还需要可以进口,但粮食、军装等其他物资却还是依靠我们自己想办法。如果粮食也需要进口,先不说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硬通货。就是有也不能将自己的生命线放在别人的手中。”
马春生闻言点点头道:“司令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手头所有的兵力全部投入进去,在一点之上打开一个缺口,还是暂时先全线收缩。”对于马春生的疑问,杨震笑了笑道:“你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马春生迟疑了一下道:“司令员,我认为我们该休整了。在明年开春之前,日军恐怕不会有什么大的动作。而我们经过两个月的血战,久战之师已经极度疲劳,急需休整不说,现在建制、干部,弹药、各部队战损的武器装备,都需要进行调整。”
“这次前后两个阶段的作战,部队,尤其是老兵的伤亡很大。很多部队即便经过几次补充,但建制大部仍旧不完整,三个旅现在没有一个完整的建制联队。各部队现在已经出现难以为继的情况,再打下去恐怕于我们很不利。所以我建议还是停下脚步,休整一段时间。至少让部队喘上一口气,将建制、武器装备调整一下。”
第320章 战役结束
听罢马春生的回答,杨震没有立即的回答他,而是站起身来走到门外看着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夜空上点点繁星,沉思良久之后才回头道:“命令二旅、三旅停止攻击,就地转入防御。抓紧时间休整,同时要布置要警戒部队。告诉他们,在没有总部命令之前,其今后的作战行动以小部队试探为主。”
“命令一旅主力加强总部野炮团一个营、一百毫米轻榴弹炮、一百五十毫米迫击炮各一个连,全部进入依兰、勃利境内待命。所有兵力由王光宇统一指挥,在依兰、勃利境内寻找战机。”
“告诉他要注意战斗的规模,控制好战斗的节奏,不要大打。一是尽快的摸清楚日军十四师团的战斗力。二打不了小鬼子,让他将伪满军狗仗人势的那两个旅给我解决掉。我们的矛头现在就算失去了锐利,但要成为一把锉刀。一点点的削弱一线日伪军的实力。好好的给日伪军放放血,就算打不了小鬼子,但也要打掉那些狗,砍断小鬼子的臂膀。”
“另外,命令高禹民、张镇华,对被解救出来的劳工尽快的摸清身体状况,挑选其中的二十八岁以下、十七岁以上年龄段的人编组新的补充团。其余的全部送到萝北安置,与原来屯垦部队组建新的生产建设司令部。”
“抓紧时间完成对俘虏的两万伪满新兵的甄别、教育工作,以及身体检查。半个月之内我要见到至少相当于十个主力团建制的新兵团。”
听到杨震下达的命令,知道了杨震此时头脑极为清醒,并没有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脑的马春生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之前他还真担心这位年轻的司令员被之前的战果冲昏头脑,一激动全军出击。那样对眼下已经打的精疲力竭,大部分部队已经建制混乱,伤亡惨重,已经补充数次兵员,却依旧大部分建制不全的部队来说。面对除了西线的十四师团之外,几乎是以逸待劳的日军,绝对不是一个上策。
杨震停下了南下的脚步,收下心整补部队。而对于日军来说,这次刻骨铭心的不仅仅是伤亡数字,以及佳木斯这个其整个东北满地区最重要的战略支撑点的丢失。他们现在发现,之前他们也许不屑一顾,在他们眼中只会打打伏击,不敢与皇军面对面决战的对手,现在已经成为一支随时可以威胁到他们在满洲统治的怪兽了。
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战斗意志顽强,虽然技战术水平还略微显得生涩,但已经达到了可以说自己遭遇过的所有对手中最高的水平。即便当年南京政府最精锐的德械师与之相比,也有一定的差距。
这一切,当然更是战场上损兵折将的损失,让日军已经将杨震所部当成了比苏军更难对付的敌手。说实在的,日军对于在张鼓峰、诺门罕两次与自己交过手的苏军并不是太服气。
在关东军某些人,尤其是某些年轻的狂热军官看来,苏军除了会依仗坦克、重炮、飞机死打硬拼之外,技战术水平,尤其是单兵素质差的很。没有了强大的火力支撑,这帮白长了一副膀大腰圆身材的毛子,不见得是自己的对手。
这些日本人也许忘记了,如果失去了占据绝对优势的火力支援,不见得在关内战场之上通常以少打多的情况之下,还能骄横的横冲直撞?淞沪会战,从开始到结束,一仗仅仅重炮弹就打了几十万发。
正是依靠着与火力贫弱,连战防炮、高射机枪这种武器都严重短缺的中国军队相比,占据了绝对优势的火力,甚至毒气,他们才能在关内战场上横冲直撞。对于苏军的这个除了依仗优势火力之外别无长处的评价,可谓是典型的乌鸦落在猪身上,就见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了。
多少实战已经证明,日军如果在能利用火力优势去消灭对手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白痴到去拼刺刀的。能用炮弹、子弹,甚至毒气去消灭对手,他们绝对不会用肉搏战。
日军作战的确极其顽强,这一点是值得中国军人好好学学。但也没有利令智昏的认为顽强的精神可以取代一切。否则他们制造那么多的飞机、重炮、坦克干什么?上战场时候一个人发上一把武士刀,岂不是更爽?
也不知道关东军的脑子是掺了水了怎么的。当面对火力强大的对手时候,浑然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依仗火力优势去欺负其他弱小的对手的关东军固执认为,对手只是依靠强大的火力欺负自己这个弱势群体。没有了火力上的优势,凭借优势的单兵作战能力,以及出色的军官素质,自己还是占据优势的。
张鼓峰后日军曾认为一个日军师团可以击败三个苏军师。在诺门罕挨了一顿机械化加上地空火力夹击的老拳后,他们依旧如此认为。只不过前边加上了一个前提,那就是在双方火力对等之下。
正是认为苏军除了火力猛,机械化程度高之外一无是处的关东军,却认为杨震所部除了火力支援上与苏军相比相差过于悬殊,没有坦克、飞机之外,在其他作战技能方面却是要超过苏军。
曾经参加过群策山作战,侥幸从前线撤回来,实际上应该说是逃回来的十一师团军官,曾经说过对手根本就不是之前关东军司令部一向认为游击队似的乌合之众。而是一支训练有素、装备也可以称得上精良的正规军队。
其步炮协同作战能力,单兵作战能力,战场应变能力,以及战术运用能力,远超过死打硬拼的苏军。第十一师团参战部队曾在作战之中不止一次的遭遇过对手炮兵的弹幕覆盖射击。其迫击炮火力不仅旺盛,而且精度极佳,一看就是受过严格训练的部队。
只是这些警告在此次所谓的秋季大进剿时被当成了耳边风,直到第一阶段作战后,才发觉自己的估算错误。只是关东军认识到了错误,却又以己度人,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伤亡惨重,对手伤亡只能比自己重,不会比自己少。其就算紧急动员新兵参战,但是个人都知道哪些未经训练的新兵的真实战斗力究竟有多少。
尽管在战役开始的第二阶段挨了一顿胖揍的关东军便已经收起了小视之心。但直到战役全部结束之后,才真正彻底的认识到错误。这也是为什么梅津美治郎在佳木斯丢失之后,将攻势转为守势的原因。
三名中将阵亡,两个师团丢掉了八成的兵力,一个师团虽然最后跑了出来,但兵力已经剧降到满编的三分之一都勉强。
这种损失对于梅津美治郎来说,对于一贯看不起中国任何一支军队的关东军乃至日军来说,犹如一个重重的嘴巴打在了脸上。不仅疼的厉害,最关键的是丢人都丢到老家去了。此战过后,关东军上下除了对这支出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部队一改之前的轻视,重视无比之外。倒是锻炼出一个极佳的心态。
此战过后,关东军对于在面对这支部队的时候,日军一个联队,伪满军一个旅以下的损失,已经基本上免疫。大佐以下的军官阵亡,甚至可以说已经做到波澜不惊。这个心态用梅津美治郎自嘲的话来讲:“自己可以说是所有日军大将之中,心里承受能力最强的一个。”
梅津美治郎私下的这番表态,已经下定决心停止攻势,正在抓紧时间调整各部防区,又有相当一部分注意力被西线的日军二十五师团吸引过去的杨震自然不知道。
当莲江口一线枪声落下后,西线的浩良河一线的二十五师团几乎成了松花江以北唯一一支还成建制的日军部队。
此次战役的第一阶段,因为非但没有起到协助中路日军作战的作用,反倒丢掉了七十联队,而受到关东军司令部严厉训斥的二十五师团一改之前的磨蹭作风,几次集中兵力向北、向西发起了攻击。在攻击之中,二十五师团可谓不是不下死力气,也不能不说下了血本。
但战前便已经完成扩编的三分区基干团,以及配属部队在擅长山地作战的司令员赵尚志、政治委员易建平的指挥下,在敌我野战兵力大致相等的情况之下。采取冷枪冷炮与地雷结合,正面阻击战与山地运动战相结合的战术,不仅成功的阻止住了二十五师团几次的攻势,还给了二十五师团仅剩下的十四联队极大的杀伤。
被对手诡异的战术弄的不胜其烦,望着在他们眼中藏满了狡诈的满洲人以及布满了可怕地雷的北满山地茂密丛林,未受过任何反游击战训练,以及山地、丛林作战训练的二十五师团可谓是一筹莫展。付出了重大的伤亡代价,却终战役结束也未能起到关东军司令部曾经希望他们起到的作用。
在得知自己原来的驻地依兰已经出现大量敌军后,明显不愿意重蹈安井藤治与根本博覆辙的桑原四郎炸掉所有无法携带的物资,不敢走来时的路,而是向西翻越小兴安岭。一路狂奔知道撤回绥棱县城才收住了脚步。
尽管桑原四郎选择了一条几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撤退路线,让三分区的指挥员几乎是措手不及。但随后发起钳形追击,之前下过苦心专门训练过山地行军作战的三分区基干团还是在赵尚志的指挥之下,咬住了断后的二十五师团辎重联队一部,以及由于笨重落在后边的炮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