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打算让她作为秘密地下交通员,利用自己医生的身份来往东北与华北,护送往来地下工作最重要的电台密码和秘密文件。或是利用自己南满医科大学高材生的身份,打入伪满宫廷做御医,搞到伪满最高层的情报。”
“却没有想到形势变化的很快,你们发展的这么快,短时间就解放了大半个东北。在接到中央社会部的指示后,我也是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将她从南满调到北满,保护二老并做二老兼职医生的。”
“原想着在东北全境解放,警卫工作可以放松一些后,将她调到社会部反特部门,专门对付军统的杀手。可千算万算,就没有想到被您弟弟给截了胡。一号,我这可真的是亏大了,这可真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对于这位社会部长因为苦心培养出来的爱将被调走,心疼的嘴角直抽抽。杨震也只能苦笑道:“男女感情上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我当初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会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谈起来恋爱,还瞒了我这么长的时间。”
“老兄,你们社会部的规矩我还是清楚的。不过现在既然人已经是我们家人了。我还请你高抬贵手。等到他们结婚之后,就不要在想办法往回拽人了。让他们夫妻两个,平安的过完下半辈子。”
“她的在你们社会部的档案既然已经全部销毁,我希望你们社会部就当从来没有过这个人。既然已经同意放人了,那么就放手的彻底一些,不要搞什么拖泥带水了。我没有太多的想法,就是希望我家人宁静的生活不被打搅。”
杨震这番话让那位社会部长愣了一下,良久才道:“一号,您是不是对我们社会部的工作有误解?您要知道,我们的工作一直都在严格执行周副主席,当年在上海特科时期亲自定下的情报工作规定的。”
“国际上普遍采用的什么美人计,金钱收买工作方法我们是不采纳,我们有我们自己的工作方法。青萍这个女孩子原来的确是准备派上大用的,但我们可从来就没有想过,利用美人计去开展工作。”
对于这位社会部长的辩解,杨震摆了摆手道:“我不是对你们社会部的工作有什么偏见,也知道你们工作的重要性。但我也知道你们的工作很危险,很多时候不仅要面对敌人的刺刀,还要面对自己同志的不理解,甚至是误解。也许有可能牺牲在敌人的监狱,也有可能莫名其妙的牺牲在自己人手中。”
“我只是想我的家人,在今后生活之中能够平淡的渡过。继财是一名军人,他要在战场上厮杀,需要一个稳定的后方和家庭。既然这位同志已经决定与继财结婚,那么我想还是退出社会部的工作为好。”
“干你们这行的缺点和问题,以及常年行走在灰色地带,将来可能要面临的结果,你这个社会部长比我清楚。我不希望我的家人,因为长期从事这种工作,心中留下什么阴影或是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尤其是她的身手,你比我要清楚的多。”
“老大哥,听我这个做弟弟一句劝,等到抗战胜利了或是全国解放了,你最好也从这方面抽出身来。我们各个时期的形势都那么复杂,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解释就能解释清楚的。解释不清楚,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有些人打江山不行,但是整人却是很有一套的。”
杨震的这几句话,当面的这位老资格保卫干部听进去了,也听明白了。沉默良久后,他抬起眼看了看一脸诚恳看着自己的杨震,尽管有些犹豫但是还是坚持道:“一号,您说的这些我早就想过了,可这些工作总需要有人去干的。”
“秘密战线上的工作涉及我们的生死存亡,更涉及到我们中央的安危。你们在前方打行军作战,情报能不能跟上很重要。最关键的是我们内部稳定与否,是关系到我们的事业能不能成功的关键。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无论在今后我们内部出现什么问题,我相信我们的历史都会宣判我们无罪的。”
他的这番话让杨震不由的肃然起敬,他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位保卫和情报系统的老资格专家,在对自己今后可能会遭遇到的命运,并非一点感觉也没有的情况之下,还这么全力以赴的努力工作。
杨震微微犹豫了一下后才道:“我承认之前对你有些误解。因为我虽然参军晚,但也知道我们内部曾经血腥的肃反历史。这些误解我不是针对你个人,而是对你们这些保卫局出身的干部都不是太感冒。”
“我们这支队伍来源太复杂,有原来东北的老抗联,有的是国军被俘士兵出身的干部,有的是伪满军起义或是被俘、投诚的,就是原来的老抗联内部也相当的复杂。这要是派来的是一个肃反专家,为了所谓的保持队伍纯洁性,胡乱杀一气用不了一年部队就得垮。”
“当年关内部队肃反,关外的抗联反民生团运动,我们损失了多少好干部?多少人没有牺牲在战场上,却牺牲在自己人的屠刀下面。我不反对肃反,在那么艰难的情况之下,肃清内部不稳定人员是必须的。我反对的是不经仔细调查,甚至单靠严刑拷打的证词,就胡乱大开杀戒。”
“老兄,我们部队调过来的经历过鄂豫皖时期的干部,直到现在一提白雀园,内心还都处于惊恐状态。老抗联出身的干部,一提起当年的满洲省委进行的反民生团运动,也都是浑身发抖。”
“肃清自己内部的敌人这个是必须的,可我们自己人杀自己人,杀的实在太多了。就是当年的熊大缜要不是你到的快,恐怕现在尸骨都早就寒了。当年陈泊调到东北工作,我就再三和他交待,绝对不能搞宁枉勿纵那一套。在办案的时候,一定要细心再细心。”
“关内调过来的每一个保卫干部,说实在的我都提心吊胆的,生怕来的是一个肃反专家。尽管知道你是熊大缜的救命恩人,没有你的刀下留人他也早被错杀了,你给我们保住了一个最好的装备部长。”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心里总是感觉到别扭。每一次见到你,背后总是感觉到凉飕飕的。但今天我才发现我之前的认识,是完完全全错误的。在这里,我为以前的态度向你这个老大哥道歉。老哥,真的对不住了。”
杨震的道歉,这位老资格的部长却摆了摆手道:“一号您真的不用道歉,其实你的想法我也理解。我们这些人因为工作的关系,到哪儿都不受欢迎。没有人愿意在战场上拎着脑袋拼命,回来还要受到自己人的怀疑。”
“说实话,这个工作我自己也不愿意干。因为我们需要面对的,很多都是我们自己的同志。但没有办法,我们的内部的安全总需要有人去保卫的。我们的高级机关,总是需要有人去捍卫的。”
“我们苦心建立起来的根据地,也是需要清理的。很多堡垒都是被从内部攻破的,而我们的工作就是在我们内部,构筑起一道同样坚固的钢铁防线。既然上级任命我做这个工作,哪怕就是承担再多的误解,也只能自己去承担。”
第2178章 杨震的坚持
说到这里,这位社会部长从身边的公文包里面,拿出一支德国造的ppk手枪外加两盒子弹,放在杨震的面前道:“一号,我今天来除了移交青萍同志档案一事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向您这个东北局第一书记求援。”
“我们社会部从事的都是秘密工作,携带的武器外形不能太大。现在我们社会部配备的除了缴获的日本手枪,就是部队换装下来的苏制战斗手枪,或是一些杂牌的左轮手枪。日本手枪性能太差,子弹的威力也太小。苏制战斗手枪,除了外形太大之外,威力也有些过剩。”
“反特部门在抓捕日伪特务的时候,已经因为手枪的问题引发过多次的失误,甚至导致了人员的无谓牺牲。不是南部手枪卡壳了,被特务抢先开枪击中,导致了本不应该牺牲的同志牺牲了。”
“在不就是因为携带的苏式战斗手枪威力过大,原本想要留的活口却变成了击毙。甚至出现在民房内抓捕鸣响示警的时候,因为跳弹伤及无辜群众的事情。同时苏制手枪外形也过大,带在身上鼓鼓囊囊的也容易暴露身份。”
“那些杂牌的左轮手枪子弹口径有十几种,弹药的数量也过少,有些枪几支都凑不出一百发子弹来。除了带着吓唬人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作用。仅有的几发子弹,就连打靶都不敢进行,生怕把有限的子弹打光了,没有地方去补充。”
“我们与军区保卫部经过很长时间的研究,最终还是想要请兵工厂,帮我们制造一批威力即适中,外形又不是很大,最好精度也不错的手枪。我们经过比对多种手枪,最终选定了这款德制ppk七点六五手枪。”
“短小、精悍,结构简单、威力适中、精度极佳,藏在衣袋里面外面根本就看不出来。虽说穿透力略小,但是我们的同志一般都是近距离开枪,这也就不是什么缺点了。这种手枪的性能,很适合我们秘密战线上的同志使用。”
“但这种手枪我们手中的数量太少,只能给少量从事最机密的人员使用。所以希望装备部能够帮助我们仿制出一批来,将原来装备给秘密战线上同志使用的杂牌手枪,尤其是极为不可靠的南部式手枪,还有威力有些过剩的苏式手枪替换下来。”
对于这个请求,杨震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琢磨一下后道:“仿制这种枪没有问题,但从逆向测绘到拿出产品,以及调整弹药的生产线到生产出合格的产品,都是需要大量时间的。而你们社会部的用枪,却是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
“咱们自己没有七六五手枪弹的生产线,原来也没有生产过这种不符合战场需要的手枪。现在军区团以上的中高级干部配枪,一般都是从苏联搞来的德国p三八军用手枪,或是从日伪军手中缴获的大量勃朗宁手枪。”
“下级干部配备的都是勃朗宁一九三五手枪,没有专门生产过这种专门用来自卫的小型手枪。这样,军区后勤部仓库里面,还有一批我们从苏联搞来德国绍尔手枪,以及毛瑟hsc手枪、毛瑟一九三四手枪,以及一部分这种ppk手枪的成品。”
“这批不适合地面作战的自卫手枪,原来计划配备给飞行员和坦克兵。但考虑到七点六五手枪弹威力有些过小,从苏联方面弄来的p三八手枪数量又很大,足以满足所有的需要,所以就一直没有下发。”
“这批手枪大概有近两千支左右,还有五百百多支日本人仿制的勃朗宁系列手枪,以及从伪满军官和日军军官手中缴获原装的勃朗宁手枪,都拨付给社会部。你们先将那些杂牌手枪换下来。多出来的就作为储备,数量不够的我们在想办法。”
“等到这种手枪仿造出来后,在替换下来怎么样?至于这支枪你先拿回去,原型枪械我们这里就有。仿制这款手枪的事情,我让他们抓紧时间去办就是了,保证按时、按质给你们拿出一批手枪来。”
杨震痛快的答应,让这位社会部长微微一愣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毕竟作为杂牌枪械大国的军人,尤其是从事反特工作的人,这几种世界名牌手枪他并不陌生,他自己的配枪就是一支毛瑟一九三四手枪。
这几种枪械他还是很熟悉的,知道这些枪都是好枪,所以也就没有在坚持。但是杨震推回去的手枪他却没有接,而是道:“一号,军区装备部有这种枪,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这支枪不是给装备部的,是给您的那位弟妹的。”
“眼下东北境内已经全部解放,对您父母的警卫逐步会撤销。但日伪特务究竟还有多少没有肃清,包括重庆的军统和中统,会不会暗中搞出什么动作来,这些都还是一个不确定的因素。她的身手和枪法,都可以弥补警卫力量不足。”
“不管您把她安排到什么地方,我建议您在军区保卫部给她都挂一个名字,以便可以佩戴武器。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她足可以在短时间之内保护您父母的安全。这支枪就是我特别挑出来,送给她贴身携带的,也算我这个老领导一个送别礼物吧。”
这位社会部长这个建议,让杨震微微愣了一下,却是没有接过这支小巧的,很便于携带的ppk手枪。而是坚决的将枪给推了回去后,淡淡的道:“老兄,你这个心意我领了。但是我还是希望我的家人,除了我和继财两个军人之外,不要在有人接触这玩意。”
“她既然已经嫁了人,还是好好照顾好家人,做好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为好。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应该交给我们这些男人去做。我杨震如果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好,我又何谈称之为男人。他杨继财要是连自己妻子都保护不好,也不配当这个军人。”
见到杨震拒绝了自己的好意,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一号心中想的什么,这位社会部长也就没有在劝。将杨震推回来的枪,又放回自己携带的公文包内后。与杨震谈了一下今后一段时间内,对根据地内部反特工作后便告辞而去。
看着这位社会部长的背影,坐在椅子上的杨震什么都没有做,而是闭目沉思了很长时间。对于拒绝了社会部长的建议,杨震却是从没有后悔过。有些事情要断就断一个彻底,别搞那些藕断丝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