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冒充周暮云?”那人轻哼一声,要笑不笑的样子,说,“难道不是你先认错了人?”
顾小黎无话可说。印象中,确实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地把那人当成了周暮云,依稀记得对方还否认了几次,可生病的人哪有理智?
“你可以放着不管,任我自生自灭,或者好心一些,扔我进医院就行了,何必装成周暮云?”
那人握起顾小黎的手。深深看进她的眼睛里,用极轻极缓的语调说:“一开始是怕你一个人饿死在屋里,所以偶尔过来看看,后来知道你脾气又倔又固执,才更加放心不下,再后来……”
顾小黎问:“再后来呢?”
那人将顾小黎的手按在自己唇边,似一个亲吻一般,盯着顾小黎说:“你当真不知道么?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
顾小黎似有所觉,低声道:“别说……”
但那人已伏下来吻住她的唇:“因为我喜欢你,顾小黎。”
顾小黎“唔”了一声,急忙逃开这个吻。她连连后退,后背很快抵在墙上,被那人欺身而上,圈在了双臂间。
那人用手指拨弄她的头发,说:“前两天范医生打电话给我,我已经猜到你快要恢复了。”
给顾小黎治病的医生就姓范。顾小黎这才知道,在她逼问之前,他什么都清楚了,只是装着若无其事而已。
“其实清醒过来也好,你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回忆里。”那人又放柔一些语气,说,“顾小黎,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吧。”
顾小黎一呆,“走?去哪里?”
那人笑了笑,鼻尖一点点贴上来,有种说不出的缠绵味道,说:“去了就知道了。”
顾小黎从前最喜欢他这种笑容,有一种特别的蛊惑。
不不不,当时她以为他是周暮云,当然觉得他天好地好,可是现在,他只是个连名字也没有的陌生人。
顾小黎闭了闭眼睛,说:“不行,我不能走。”
“为什么?”
“我要留在这里等周暮云的。”
这句话是脱口而出的,说完之后,她眼看着那人眸中的笑意冷下去。
“周暮云人在国外,而且你们早已分手了。”
她听到那人用冷到像冰的语调提醒她,她的等待根本毫无意义。
顾小黎没有这部分记忆,但她下意识地摇头,“不是的,我跟周暮云只是暂时分开而已。”
那人安静片刻,突然问:“顾小黎,那我呢?”
顾小黎心一颤,像浸在半冷半热的海水里,沉沉浮浮地碰不着岸,但她还是继续说下去:“我以为你是周暮云……我爱的人一直是周暮云……”
话未说完,那人就用唇堵住了她的嘴。
跟刚才蜻蜓点水式的吻不同,他这次吻得又凶又急,迅速霸占了顾小黎的口腔,像是要抢走她肺里的空气似的,一点点空隙也不留。
顾小黎简直以为自己要被他用这种方法杀死。她不由得挣扎起来,使着劲在那人唇上咬了一口。
两人纠缠的唇齿间弥漫开一种铁锈的腥味。那人仅是闷哼一声,连动也没动,仍旧扣着她的肩吻她。
顾小黎勉强逃开一些,含糊地叫了一声:“周暮云——”
那人蓦然停住了,像是忽然被定住了一般。
他的唇还叠在顾小黎的唇上,仿佛微微颤抖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退开去。他嘴唇果然被顾小黎咬破了,留着一点鲜红的血迹,衬得他脸色更为苍白。
顾小黎从未见过他这样狼狈的样子,忽然有些于心不忍,可转念一想,他骗了她啊。
那人僵硬了一会儿,但很快就掩饰住了。他松开制住顾小黎的手,神情恢复如常,连声音也是平静而克制的,说:“是,你爱的人是周暮云。”
他随手抹去嘴唇上的血,直起身说:“我今晚是不是不方便留下来?”
顾小黎不知道怎么答。日子过着过着,枕边人突然换了人,谁知道该怎么办?她心里乱成一团。
而那人已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你当然不会跟我走,该走的人是我。”
他风度实在是好,并无气急败坏,仍像往常那样从容地收起桌上的笔电,推开门走出去。
顾小黎的双脚自己动起来,追了几步,到门口才停下来。
她怎么了?连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怎么糊里糊涂地跟他走?至少要找回以前的记忆,弄清楚她跟周暮云的事才行。
顾小黎一个人坐回沙发上。外面下雨了,雨声沙沙的响。这屋子原本是她跟周暮云一起布置的,可现在处处留下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不知过了多久,顾小黎听见门铃声又响了,她扑过去开门,门外站着去而复返的那个人。
顾小黎怔了一瞬。
那人应该是开车来的,但不知为什么淋了雨,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连发梢都往下滴着水。他一双眼睛也像被雨水浸过似的,就那么沉沉地望着顾小黎。
顾小黎看他这个样子,心忽然一疼,她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那人也没走进屋里来,只抓起顾小黎的手,把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塞进她手里。“礼物是早就准备好的,本来想亲自带你去看一看……”
雨声太响,他的声音便也像隔了一层,听起来不太真切。
“你可以自己去看一眼,或者……”
他带着一身水汽凑近顾小黎。
顾小黎这次没有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