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问我:“怎么了?接个电话把魂都给接没了?”
我木木地说:“护士说苏慕安可能熬不过今天晚上。”
她大惊:“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医院啊。”
她的话犹如一道惊雷,砸向了我的天灵盖。我一瞬间清醒过来,抓起外套,胡乱套在身上,就急急冲出了门。打火,开车,一气呵成。
到医院不过用了十几分钟。
医院很嘈杂,哪怕到了晚上还是有这么多的人。每天生的人这么多,每天死的人这么多,每天饱受病痛折磨的人这么多。
鼻子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我觉得自己好像找不到方向,一连抓住了好几个护士才问到苏慕安的手术室。
刚才受我委托的那个护士在手术室门口急得直跺脚,看到我来了,就像看到救星,急忙上前抓住我的手:“你终于来了?”
我回握住她的手:“他人呢?”
她指着手术室,拿出几张单子给我:“病人已经在手术室准备手术了,这是手术同意单,你先签一下。”
说完,她就叽叽喳喳给我讲解手术中可能会出现的风险。她的话好多,就跟加特林一样,向我轰炸。我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在她的描述里,手术的每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夺走苏慕安的生命。我握笔的手不住颤抖,白如斯三个字,那么简单,简单得只需要几笔就能完成,可是现在它又是那么的厚重,厚重得承载了苏慕安的生命。
我颤抖着声音说:“护士,我签不下去。”
她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病人的生命可就掌握在你手里。”
“我的确不是他的家属,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的手机在哪里?我去联系他的家人。”
护士白了我一眼:“病人的手机我们都看了,里面只存了你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我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梦,现在经历的所有一切都是梦里的事情。
“怎么可能?”
苏慕安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光客户就不知道有多少,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
护士见我不信,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部手机放在我的手里:“不信你自己看。”
苏慕安的手机没有密码,我哆哆嗦嗦开锁,打开电话薄,上翻下翻,的的确确只有一个电话号码。一个我无比熟悉的电话号码。我的手机从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在用,已经用了十几年了,没有换过。
苏慕安他的手机里,只有我的电话号码。
再翻通话记录,仅有的几条也都是他打给我的。我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护士着急地说:“小姐,我知道你的家人出了这种事情,你一时间可能觉得难以接受,要不然你先自己冷静冷静,我让医生再等几分钟。”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不用,我签。”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忽然生出了一种豪情壮志,要为苏慕安生命负责的豪情壮志。
签了字以后,护士犹如死刑犯受到了大赦,忙走进去告诉医生手术可以开始了。
我在走廊上,坐在座椅上,座椅冰冰的,那种凉意就像透进了骨子了,我浑身都发冷,
我抱紧了手臂,靠在椅背,这一天我太累了,就像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