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错,这个人并不是太宰治交往已久的恋人,而是很久以前便已失去联系的米哈伊尔。
看两人这样过于亲密的举动,恐怕他们的关系,并非如同过往那般单纯。织田作之助不会错过两人手上的对戒。
我跟那孩子有着同一张脸,织田先生是怎么认出来的?似乎是没想到对方居然能轻易分辨出自己与费奥多尔的区别,为此颇为好奇的米哈伊尔,微笑着询问道。
他并不打算解释自己跟太宰治的关系,更没有打算与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男人叙旧。他不是曾经那个温婉的咖啡店店主,这么多年以来,早就不该是这个织田作之助熟悉的模样了。
气质完全不一样。红发男人没有过多犹豫,认真回答着,眉目中难掩警惕。
是吗,在我眼中,你似乎也经历了很多。无视掉在暗处涌动的腥风血雨,米哈伊尔索性将怀中的青年抱起,重新放回轮椅上,以相似的方式回复着,这样的气质,可不像是一个小说作家。
当然更不像一个体育老师,反倒是在黑暗中摸爬打滚的角色更为相像。
织田作之助并未因为对方隐藏在言语深处的挑衅感到不悦,更合适一点的说法,以他的性格或许根本意识不到。
单单是曾经邻居家偶尔会小聚一下的米哈伊尔,会跟儿子的恋人在一起这点就够让他感到惊讶的了,织田作之助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内心的复杂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胃部不断翻涌的钝痛感,眉头紧皱,简短回答着,这方面还在努力中。
米哈伊尔讽刺道:哦呀,织田先生是放弃了吗?
并没有,只不过是暂时换了一份主业。
是什么?
篮球职业联赛选手。
很适合你。男人兀自点了点头,随意腾出一只手,不断在歪倒在轮椅上的太宰治面颊流连,品味着他的颤抖,语气莫名夹带了些许狐疑,不过果然很奇怪啊,那个世界应该已经消失了才对,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复生之后,米哈伊尔也拥有了过往轮回的记忆,自然能通过这段对话得知眼前的织田作之助来自何处。
他同样知道这个世界轮回的真理,那条没有任何异能力者存在的世界,本该随着潘多拉的举动彻底在时间长河中消散,不留一丝痕迹。
然而出现在此处的织田作之助,却打破了他的认知。
这种事,简直比他能死而复生还要荒谬。
无法理解米哈伊尔在说些什么,织田作之助微微一愣,茫然之意骤然展现,消失了?
在他看来,死亡两年后重新出现的太宰治才是异常。问题在于当初的自己并没有看到过对方的尸体,甚至因为只身在美国打比赛的原因,连太宰治的葬礼都没能参加。
当时的米哈伊尔已经离开很久,同样没有出现在葬礼上。如今这幅过于荒诞的画面,简直像是在毫不留情的嘲讽,同时又将事实指向了某个极为可怕的可能。
太宰治当年并未死亡,他是被米哈伊尔带走的,并且伪造了死亡的假象。
米哈伊尔之所以会这么做的原因,恐怕是因为某些隐秘而肮脏的念头。
自卷发青年胸口垂落的金色装饰链条就是证据。
那个时候的太宰还是演员吧,森医生是他的父亲,我也始终无法放下潘多拉。米哈伊尔微笑着俯下身去,亲自将太宰治凌乱的衣襟整理好,同时将他面颊的泪痕舔舐。
不过在真正离开之前,我有特意去剧组找过这孩子,彼此都放纵了一次。虽然他全程都把我当做费尔多尔就是了。
原本还在忍不住颤抖的青年面色陡然一片惨白,那双鸢色眼眸深处写满恐惧。就好像又恢复到意识刚刚苏醒的时间,只能在令自己本能感到畏惧的男人手下颤抖,痛苦呜咽着。
他已经恢复了很多记忆,这其中自然包括轮回正式开启的那一世。本以为在剧组中度过的某一夜,是他跟费奥多尔最初留下的回忆,每每感到自己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都会从记忆深处翻出来反复咀嚼品味。
为什么米哈伊尔会说当时的人是他?
难道就连自己所剩无几的回忆,到头来也是虚假吗?
察觉到太宰治的混乱,俄裔男人的笑容变得讽刺。他强行掰过青年的头,指腹使劲在他苍白无血色的双唇上揉捻,语气愈发恶劣,也是在那时候我意识到了,我真正喜欢的是太宰治这一存在,无论是哪一位,只要是他就没问题。
这也是他当初被创造出来的意义。
米哈伊尔这一存在,永远都会爱着太宰治。哪怕他的手段有些过激,这一点也永远不会改变。
休赛期的时候,我有回到过米花町,但是你们谁都不在。森医生搬走了,你们家也人去楼空。不知道该露出何种表情的织田作之助不再沉默,阐述着自己过去两年里所知道的内容。那双眼眸深处隐隐有着怒意盘踞,逐渐汇聚成积雨云一般的阴霾。
为什么要对太宰出手?
不仅仅是他,附近所有看着太宰治和费奥多尔这两个孩子长大的邻居们,大多都清楚他们的感情。即便有些观念古板的人难以接受,多数人还是为两个孩子的感情送上祝福,这其中也包括自己。
谁都没有想到,这份感情最后以一方死亡戛然而止。如今看来,太宰治死亡背后还有其他真相被隐瞒,不然不会出现他被米哈伊尔强迫的画面。
你似乎还没能搞清楚状况,织田先生。
面对红发男人饱含怒气的质问,身着浴衣的米哈伊尔神色微暗,就连原本浮现于嘴角恶意笑意也消弭。
这个世界出了点小问题,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也并不是那个脾气温和的咖啡店店主。他根本不在意这些消息被外人得知,哪怕身边有着某个侦探社社员围观,也没有闭嘴的打算,说到底,我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费奥多尔怎么样,他不过是我对潘多拉移情的对象,他会喜欢上太宰治也是从我这里遗传的。
不要用出手这么难听的说法,费奥多尔从来都没有碰过他,自始至终,太宰只被我和潘多拉用过,跟我的次数也远远超过潘多拉。
男人故意使用将对方物化的诋毁词汇,将太宰治完全看作物品,没有必要存在自我意志,只要从属于他就好。
这期间,被混乱与畏惧的感情击垮的卷发青年一言不发,哪怕是重新见到活着的友人,也没能让他的状态回归正常。哪怕米哈伊尔的话语再怎样恶劣,太宰治也完全不在意,只是坐在轮椅上低垂着头,本就哭到红肿的眼眶又一次湿润。
温热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背。
注意到青年的啜泣,米哈伊尔突然一改先前的态度,动作甚是轻柔的替对方擦拭泪水,语气隐隐夹带了些许无奈,安抚性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就算费奥多尔是我的孩子,这也是他肖想自己父亲妻子的不对。
妻子?
我没跟你说过吗,织田先生?米哈伊尔抓住泪眼模糊的青年的一只手,与对方十指相扣的同时,故意展露两人的对戒,我跟太宰治,已经结婚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