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醒间,房门口传来“哐哐啷啷”的金属碰撞声,抬眼望去,正见红平、青平、黄平、蓝平四人恭敬的站在牢房门口,而“哐哐啷啷”的金属碰撞声正是牢头慌慌忙忙开锁、落锁之声。
我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四人齐刷刷的跪下,同声道:“奴婢恭请神女回殿!”
回殿?
我没听错吧?
皇上把我们关进大牢的时候,给我们安了那么大的罪名,如今一没问二没审,怎么就放人了?
想到此,我不禁问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吗?灵妃一案可有结论?”
一向最活泼的红平紧紧低着头,不说话,青平奇怪的望了她一眼,道:“启禀神女,奴婢不知,让奴婢们来接神女回殿的是太子殿下。”
太子?
我心尖一颤,这个案子可不就是由他负责的吗?脑海里浮现那天和麟儿相拥时,太子突至的一幕,他那时眼里的寒光如千年不化的雪山般欲将人冻结,浑身散发的怒气又如烈火炙烤般欲将人活活烧化,这种冷到极致和热到极致的相互交融直刺到身上,让人窒息的仿佛将要死去,现在想想,仍心有余悸,忍不住腿脚发软,背脊生汗。
红平起身走过来,扶托起我满是冷汗的手,肃敬道:“神女回殿吧,太子殿下有交待,神女身子弱,禁不起折腾,别旧疾复发了才好。”
我望着迟在咫尺的红平,原本清秀澈亮的眼眸被朦上了一层薄薄的雾霭,俏丽的脸上透露几分憔悴,找不出一丝初见时清灵活泼的可爱模样。
这样的红平跟初见时那个活泼大方、机谨伶俐的红平简直判若两人。
心里疑惑重重,但我只是平静的点头,说:“好。”
因囚服还给了狱卒,我只着一件薄纱长衫,轻风吹过,激起一阵阵寒意,刚出牢狱大门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红平见此连忙将一件褐红色锈富贵牡丹的披风披在我肩上,我朝她感激一笑,无论如何,她是个体贴、细心的女子。
秋意越来越浓了,走廊两边的树木开始渐渐枯黄,枯萎的树叶飘落枝头,随着秋风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极力展示生命中最后一刻的辉煌灿烂,最后无声的静躺在地面上。
牢里不过几天的日子,外面的绿色就已转黄而凋落,一切都恍如梦境。
忽闻一阵清冽的香味随风送至,带着些许熟悉,些许诱惑。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在万木飘零调落的季节,这种清雅的幽香仿若新生一般,沁人心肺的让路过的人忍不住迷醉。
“神女。”红平不解的看我,我微微一笑,眯着眼深深吸入这难得的香味,忍不住问道:“这是哪儿?真香!
红平呆了呆,小心翼翼的开口:“神女忘了吗?前面右边叉路过去不远,便是已逝的灵妃娘娘的敏灵宫殿了。”
“灵妃?”我慢慢敛了笑容,眼前又映现那片火红的碎花铺就而成的花海,风一吹,犹如海浪起伏般轻轻摇曳,真是说不出的美。
怪不得,会觉得熟悉。
只是这一切再美好,灵妃也看不到了,不知道她现在去的地方有没有如此美丽的风景?
我轻轻叹气,收回神思,继续前进,忽然想起一首诗,便忍不住念了出来,“去时今日此门中,人面碎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碎花依旧笑秋风。”
那么清灵的一个美人儿,站在如此美丽的风景中,回眸浅笑,吟吟轻唱,该是多么美妙绝伦的一幅画面啊?
走到叉路口的时候,我忍不住朝敏灵宫殿的方向望去,依旧是高大雄伟、金壁辉煌,仿佛一切不愉快的事都不曾存在过,下一秒仍会有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从高耸的院墙之内传出来。
正欲收回视线,眼帘内倏然闯进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银白如皎月的长发半冠半散,头上冠髻前扣以黄金饰品,在充足的光线下,金光闪闪,熠熠升辉。距离太远,看不清饰品形状,依稀只看见饰品前微翘着似乎是某种动物,散发披在肩头、背脊,丝丝随风飘荡,犹如涌动的沧海银河,身穿一袭墨黑色束腰长衫,衣摆如流云,和流动的皎色银丝互动,更衬的身形硕长,威姿凛凛,又不失潇洒如风,举手投足间无一不彰显庄严和威仪。
如此出色的男子会是谁呢?似乎未在宫中见过?
“神女,怎么了?”一声脆响打断了我,我顺手指过去,问:“那人,是谁?”
“人?哪儿有人?”青平疑惑的看过去,又看看我,“没有人啊?莫不是神女看错了?”
“看错了?”我定睛一看,果然,金碧辉煌的大殿前空空如也,哪有半丝人影。
真的是我看错了吗?
这样想的时候,我马上又否决了,不可能看错的,那么真实的人在面前怎么可能看错?不过很奇怪,怎么一眨眼工夫就没了?
我又站了一会儿,一切平静如初,似乎没有半点异样,不由得失望的叹了叹气,“可能吧,我们回吧。”
敬神殿院落不大,但建筑却是整个皇宫最高的,朱红色的建筑被太阳光线洒上一层淡金色光芒,远远望去,如海市蜃楼般虚无缥缈,又如遗落在凡间的神坻般飞阁流丹。
金铜浇铸的铁门两边,金龙头朝上,身尾向下蜿蜒曲折,似欲腾冲九天,门头上,“敬神殿”三个金黄大字镶刻在藏红玉锦上,字迹珠圆玉润,又不失磅礴霸气,柔和中突显刚毅,檐角向上弯曲,犹如神兽盘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