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敬神殿是个让我觉得自由、放松的地方,枫园给我的却是安心,归属和依靠。
佟月有几分好笑,又道:“屋子的摆设基本没有动过,小王爷几乎天天都过来,一个人在屋子里自言自语,奴婢偶尔听得两句,都是问‘阿姐怎么还不回来?’,‘阿姐什么时候能回来’,今儿,可算回来了。”
我听得心中暖暖的,又有点不是滋味,这个傻傻的康玄枫。只在佟月和采月的面前,不愿表露出来,忙转移了话题:
“对了,连月怎样了?”
“已经见好了,”采月回答,欣喜之色溢于言表,“今日都能下床了,萧御医的方子真是神奇。”
“那就好。”我终于放下了一颗心。
佟月接口道:“萧御医是宫廷御医,一般只给皇族瞧病的,连月定是上辈子积了福,才能得神女请来萧御医,哪还有不好之理?”
“是呢是呢,连月一直都念叨不知怎么报答才好。”采月脸上的喜悦怎么也掩饰不住。
我回以微笑,“采月,你叫连月好好养病,不用天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她完好康复就是对萧御医最好的报答。”
“是。”采月飞快的曲膝行了一礼,“采月替连月谢神女神恩!”
后面还说了什么,我迷迷糊糊听不太真切了,只怪床太软,被子太暖,房间太安逸,出了许多汗的身体太过虚乏,而我这一天确实太累了。
当灿烂的阳光洒进屋子,驱散了一室的寒冷和昏暗。我缓缓舒醒,抚了抚沉痛的额,起身下床,脚刚着地,佟月进了来。
“神女醒了?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我晃了晃头,除了因沉睡而有些沉重之外,并于异样,于是开口:“没有!”
“那就好。”佟月高兴的笑着,“昨个儿神女穿了一晚上的湿衣,奴婢唯恐神女会患风寒,正想着要请个太医瞧瞧呢。”
“不用了,就是睡的有些沉。”我起身,外面的光线刺的有些睁不开眼,“太阳都这么高了?”
“许是神女昨天太累了!”佟月转身挡住我面前的光线,递过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这是驱寒的汤药,神女快喝了吧。”
漆黑的汤药热气袅袅,离得那么远都能闻到一股子的苦涩,当即皱眉挥手,“我又没有生病,不喝。”
佟月耐心劝道:“神女不要任性了,昨天受了那么重的寒,即使不生病,身子也是虚悬的,不好好调养恐要遭罪的。”
我接过汤药,唇角勾起,想到的是每次康玄枫吃药都得哄个好半天,可不是像个孩子似的任性?
“奴婢置了水,神女先洗洗?”
我点点头,把空碗递给佟月,洗漱梳妆,此刻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康玄枫了,不知道他身上的伤好的怎么样了。
我以为我应该是最晚起床的一个,没想到有人比我还晚。
康玄枫寝殿里,他还抱着被子沉沉酣睡。呼吸轻浅绵长,如墨的长发静静流淌在肩边枕侧,俊美如铸的面容,脸庞上还有青黑的余痕,一眼望过去,像是小孩子调皮,不小心弄上去的脏东西。清澈灵动的双眸此刻轻合浅闭,卷翘的眼睫在上在投射出纤细的剪影,俊挺的鼻梁勾勒出完美的侧脸,丰唇微抿,露出平时难得一见的和风细雨般的温文尔雅来。仅着寝衣的身子严严实实的盖在华美锦被之下,双臂伸出被子之外,呈合拢之势抱着被子,显出一分属于孩子的天真活泼和任性调皮来。
“枫儿,起床啦!”
我轻柔的抚过那些青黑的余痕,又伸手去扯他的被子,见扯不动,俯身在他耳边说:“太阳都照屁股啦,再不起床,就变成小猪啦!”
佟月随后送了早点过来,见我打趣康玄枫,沉凝了脸色。
“小王爷这些日子都贪睡,每天巳时过半才起来,酉时不到就要睡。他睡着的时候,一般是叫不醒的。”
“怎么会这样?”
我拧眉,见佟月脸上的凝重之色,心里异常担忧,康玄枫的身体比想像中的要严重,“不是说只有天气不好时,枫儿才会贪睡吗?”
“毕竟快入冬了,天凉,小王爷最受不得凉。前些日子下了雨,小王爷就开始贪睡了,睡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
我忽然想起西瑟那琳的怪笑,她说,康玄枫活不过17岁。再有几个月过了年,康玄枫就17岁头了,难道真应了西瑟那琳的话,康玄枫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消失?
“神女先吃点东西吧!”
我抬头望见佟月眼里有极力隐忍的悲怆,不觉心里一沉,有多久了,每次过来找康玄枫得到的不是他在沉睡,就是还没睡醒的消息,他以前是最粘着我的,半步都不愿离开,现在却不怎么去敬神殿找我,我竟然只以为他是贪玩贪睡,我总以为还有时间,没想到他的生命从现在就开始消失了。
康玄枫,你这就等不及了吗?我该怎样用有限的能力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