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确病的很重,躺在床上有种奄奄一息的灰败感。我立在他的床侧,看着他憔悴的病颜,想起他无数次的特赦,无数次的利用,想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他对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思。
“离儿……”皇上颤微着朝我伸出手,上身动了动,似乎想要起来。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一步扶他坐起来,并在他身后垫一个靠枕。皇上的确是老了,原本丰盈的手开始干皱,也不如以前那么苍劲有力。
“离儿,予说过和你一起回你的家乡的。”皇上虚弱的望着我。
“那皇上就赶紧好起来吧。”
我垂了垂眸子,康玄枫将要去战场了,樊都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等过了年闲了下来,是该回去看看了吧。爹,东商,雪姨,春然,不知道她们现在还好不好?
皇上是老了,这才不到一年的时候,鬓发的白发丛生,就那么软绵绵的躺上床上,有气无力的望着我,让人愰生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慨来。
“不要怪予!”皇上目光睁睁的望着我。
我不知道他所指的是哪件事,亦或是从我进宫之后对我所做的所有事情。可是那些事情除了让我更忌惮他之外,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皇上说笑了。”我浅浅笑了一笑,表示去过往的事都不甚在意了。
再大的恩怨到了这一刻也都该放下了,况且我和皇上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深仇大恨。只是心里再也与他亲近不起来罢了,此刻的皇上在我眼里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而已。
皇上收回视线不再说什么,轻轻合上了眸子。我连忙行礼告退。
出了龙渊宫,康玄枫将一件披锦覆在我身上,青平和观止自觉的离开两步,不远不近的跟着。风雪已停,宫道上的雪也被扫干净,黑色的道路和道路两旁的白色堆雪开成了鲜明的对比。
“枫儿!”
“嗯?”
“我们会好好的吧?”
为什么这样的皇上还是让我心里不安?
“别想太多了。”康玄枫紧紧的拉住我的手。
是我想太多了吗?那么精于心计,善于谋划的皇上,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就这样轻易的被打倒了?倒床不起了?
“发什么呆呢?”康玄枫轻叩了下我的额头,含笑的眸子里隐着担忧。“这一路都见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可是皇上说了什么?”
“没有。”我轻轻摇头,“只是突然有些不安罢了。”
“爷,到了。”观止的声音在车帘外响起。
康玄枫突然握住我的手,认真慎重了神色。“不用太担心,一切有我。”
“嗯!”
因着那句“一切有我”我莫名的心安了不少。
今天的宁安王府门外停了许多的马车,更有重重禁军把守,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观止望了一眼赶紧上前寻问,不稍一会儿,便回来向康玄枫禀报:“回爷,是西瑟的宝西王妃携那泽王子和那琳郡主前来给王妃拜年!”
康玄枫轻嗯了一声,朝我说道:“走吧!”
我心里却突的一跳,总感觉只要有宝西王一家在,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他们不是被禁闭在四方馆吗?”我不解的问道,又望了一眼宁安王府门口重重把守的禁军,心里有些明白过来。
“神女有所不知。”观止向我弯腰回话,“明个儿就是新年了,老王妃是西瑟国人,宝西王妃是西瑟使者,又是老王妃的谪姐,于情于情都该聚一聚的。”
“哦。”我拧紧了眉头,心里的不安更重了。
“神女莫要太担心了。”青平在我耳边轻轻的安慰。
但愿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跟上康玄枫的步伐。
今天的武候殿极是热闹,宁安王妃和宝西王妃一左一右的坐在上厅,相谈甚欢的样子,一回一望间头上的金凤和脖项间的璎珞“叮咛”作响,极其的和谐悦耳。西瑟那泽和妹妹西瑟那琳坐在宝西王夫妇的下首,相看无言。就连久不出门的明德夫人也难得的出现在厅堂,一身素色衣衫在盛装打扮的众人面前,显得极为清雅。
我和康玄枫一踏进大厅,交谈声立刻停止,行过一番见面礼后,宝西王妃笑盈盈的走到康玄枫面前。
“威武不凡,英俊潇洒,嗯,枫儿如今是越发的给妹妹争气了。”宝西王妃说着走到宁安王妃面前,垂了垂眸子释放出一份伤感,“妹妹真是好福气!”
“身负功名,自然是要时时外出,让人好不担忧,哪像泽儿和琳儿日日贴心的侍奉在左右?”宁安王妃嘴上说着不满的话,但眉眼之外皆是欣喜和自豪。
“两位姐姐快别那么的谦虚了,这是要羡煞旁人啊!”明德夫从笑着应合着,手执丝绢一一指向康玄枫和西瑟那泽兄妹,“不管是枫将军,还是那泽王子和那琳郡主,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又能说谁好谁不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