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凤卿说道:“有一日她来找我,求我相助她一事。”
季淑问道:“何事?”
祈凤卿说道:“当时你恋我恋的紧,每次都来……都来厮缠我,可是我……”
季淑看他略觉得尴尬,就笑道:“可是你瞧不上我那样,就不肯理会我,是不是?”合着她是天底下第一号的大淫-魔。
祈凤卿虽然有些不自在,却也没有否认,就说道:“后来我就假作对你好,你只以为我是想开了,我们就……”
季淑一时也觉得尴尬,有一些少儿不宜的场景,在她脑中仿佛根深蒂固了一般挥之不去。
季淑说道:“这些不说,你只说她求你何事?”祈凤卿叹口气,说道:“她只求我,同你好。”
季淑略微皱眉,道:“只是如此?”祈凤卿说道:“一开始的时候是如此,后来她同我说,只是如此不行,她要我找个机会……带你离开上官家。”
季淑大吃一惊,面上却不愿露出来,只问道:“你可有问她为什么?”
祈凤卿点头,道:“我有。她最初不肯说,后来见我不肯答应,就跪下来求我,——说只有你走,她才可能近上官直的身。……原来她、她想当上官直的妾室。”
这个答案是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季淑沉吟。祈凤卿说道:“虽然我不愿如此,但是是她的心愿,我只好说要考虑一下,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你就来找我,说要跟我一起走。”
季淑笑,笑中有几分凄然。花季淑再怎么浪荡不羁,毕竟是个娇娇的大家女,肯放下所有跟祈凤卿走,若非有不肯告人的苦衷,就一定是深爱了他。
只可惜,根本就是所托非人。
季淑说道:“于是你就不用再考虑,只是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祈凤卿点头,说道:“是。”
季淑说道:“这真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祈凤卿目光一抬看向季淑,说道:“淑儿,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害你之心,尤其是……”
季淑将他话头打断,说道:“不管如何,我是因此事而死。”
祈凤卿蹙了双眉,缓缓低头,道:“是,不管如何,你是因此事而死,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他的声音跟风合在一起,好像叹息。
季淑眼前却又出现那日大雨滂沱,花季淑在屋檐下等待许久,不见暮归回来,却怕祈凤卿已经来了等的难受,伸手一撩那越下越大的雨,她顽皮的笑笑,绣鞋往前迈出,一脚踏入泥泞。
花季淑纵身跑入雨中,一路往后跑去。
大雨之中并没其他人,季淑跑到后院,停下脚来看了看是否有人,刚要往后门处去,忽然看到两个人撑着伞站在一块儿。
男子说道:“我后悔了,暮归,此事作罢,你去同大奶奶说,说我失约了。”他转身欲走。
那声音掺合着雨声传来,格外冰凉,花季淑大惊,就想过去,却听暮归说道:“祈大哥,我求你,求你了,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带大奶奶离开的话,就可以了,我看到大奶奶收拾了很多东西,你们会到别处极好的过活,我知道你也不愿意留在戏班内,是不是?”
男子站定身子,道:“可是、可是……我不能骗她……”
暮归叫道:“你答应我的,你答应我要帮我的,你答应我要带她走的,现在大奶奶就等在里头,就……”
冰凉的雨水已经浇透了花季淑的全身,她死死盯着那一幕,却觉得浇在自己身上的不是雨水而是冰冷的雪水,从头到脚,一寸一寸的颤了起来。
29.丁香:江上悠悠人不问
雨势越来越大,将花季淑浑身上下浇了个透心凉,她颤抖着身子,双拳紧握就要上前,她不忿,震惊,她想当面问问祈凤卿,为何要这般对她,为何。
胸口的一口气憋着,几乎要冲口而出。
然而就在她想迈出第一步的瞬间,身后有一只手探出来,狠狠地扼住了她的脖子。
花季淑瞪大眼睛,想叫又叫不出声,涂着蔻丹的手指抓住那人手臂,却动不了对方分毫,挣扎之中,头上的猩红山茶跌落地上,随着雨水漾漾而去。
祈凤卿还在同暮归在说什么,而她濒危窒息,冰冷的雨水浇灌进嘴里,越发呛了喉咙,迷蒙了她的双眼,那双眸子却仍旧死死盯着前方,若隐若现的,祈凤卿的影子,眼中泪雨交加,缠绵纠葛,难舍难分。
季淑喘不过气来,身子猛地一挺,大叫一声,向后用力倒过去。
祈凤卿正季淑面色有异,见状急忙起身,将她肩头掌住,及时扶住她,慌得叫道:“淑儿?淑儿你怎么了?”
季淑方才将往事想的详细,好似回到那天被害时候,一时情难自禁,浑身如被冰雪,呼吸都困难。
祈凤卿也不顾其他,伸手轻轻地揉搓她胸口,替她顺气。
季淑浑身抖了会儿,拼命喘了几口气,整个人才似又缓和过来。
季淑抬头看向祈凤卿,见伊人眉目如画,就在眼前。
他或者说是害死花季淑的间接的凶手,却不是真正动手那人。
这瞬间花季淑清楚的看到,在她挣扎之时,祈凤卿正同暮归争执,他未曾发觉,旁侧的拐角之处,花季淑血泪交加,就算是剩下最后一口气倒地的瞬间,眸子里留下的还是他的身影。
季淑闭了闭眼,说道:“好了。”缓缓地又坐直身子,手肘抵在栏杆边儿上:“我已经无事了,你放开我吧。”
祈凤卿听她声音冷冷,不然有违,缓缓地把手松开,却仍担忧看她。
季淑说道:“如今我只问你一件事。”
祈凤卿道:“淑儿,是何事?”
季淑说道:“你实话告诉我,你……你以前有没有爱过花季淑?”
祈凤卿迟疑看她。
季淑极力无视眼中湿润的感觉,却又不等祈凤卿回答,便说道:“都是假的,是不是?”
祈凤卿说道:“淑儿,其实我……”
季淑慢慢起身,手用力撑着栏杆才能站住,说道:“好了,我已经明白。”方才那句,是替花季淑问的,死去的花季淑,临死之前都想着祈凤卿的花季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