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气很晴朗, 昨晚的烧烤残局已经被妥善收拾干净,除了天气不同外, 几乎和昨天刚来时的景象无异。
蒋斯年把顾安溪拉到了户外泳池旁的遮阳伞下, 指了指伞下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想喝什么吗?我去厨房里取。”
“什么都不喝。”顾安溪打趣,想要逗他开心, “虽然我是来听故事的, 但是也没必要饮料都安排上,难不成我再去拿两袋瓜子, 咱们一边吃一边聊?”
蒋斯年也没强求。
他没说, 顾安溪也不急。
过了片刻, 蒋斯年才缓缓开口:“当年我中考的成绩是一高新生中的第一, 理应直接进入实验班, 但是我没去。”
顾安溪点了点头, 当初听见蒋斯年学习成绩很好的时候,她也曾经疑惑过为什么蒋斯年是在普通班而不是实验班,但当时刘晴梅的回答是蒋斯年虽然成绩好但是太不服管教了, 所以学校没有安排。
她没想到这里还有隐情。
蒋斯年继续说:“因为当时发生了一点事, 我就自己申请不去了, 但不想告诉我妈, 就找了个借口说是因为学校不满我初中时候的表现, 等分文理的时候也是找的这个借口, 但仔细想想不难发现其中的破绽, 有哪个学校会拒绝好学生呢,那可是明晃晃的升学率啊。”
顾安溪:“那你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竟然能让你放弃实验班。”
蒋斯年眼睛望向平静的泳池水面,当年的回忆不断地涌入脑海:“当时初中和我同届的一个女生喜欢我, 她学习很好但每次考试都在我下面, 当然,我第一,她第二,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我是有什么魔力能吸引她,听同学说她是个学习狂魔。”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理解他身上有哪点值得她一直不放手。
只是不知不觉中,过了那么久。
她叫周雪,是他的众多追求者里最特别的那个,可能是因为成绩太好吧。
他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因为他压根不在乎成绩,不是因为他有自信考到年级第一,而是因为他并不觉得成绩的好坏可以决定什么,怎么样都能活着,不如快乐一点。
他不知道他这种想法是对是错,但是在他这里,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
直到某一天中午,周雪突然来到他班里找到他问问题,他向来不爱给别人讲题,这次也一样拒绝了。
周雪意料之外的没生气也没像别的女生那样继续缠着他,竟然心平气和坐在他对面说她喜欢他。
蒋斯年依旧是说出了拒绝的话并且觉得有些荒诞可笑。
周雪日复一日地来找他问题还放言一定会超越他,他不答也不搭理,她就在他旁边坐着自己写其他的题,很入迷,他走了都没有任何的察觉。
蒋斯年心想,估计就是因为他成绩比她好才让她产生的执念吧,有些好学生就是这样不肯服输,并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中考前一周,周雪都没有一次考过他的时候,一直居第二的位置。
最后那一周,周雪没来找过蒋斯年一次,他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甚至没有任何的察觉,生活还似往常。
中考出成绩后,他才听陆闻说周雪没有考上高中,而是考上了一个职高。
陆闻好奇,但找人打听了一圈也不知道周雪为什么会成这样。
而蒋斯年没觉得有什么,高考失常很正常,年年都有这样的人。
一高出班级分配的那天,蒋斯年父母有事,他一个人去看的名单,刚回身就见到了周雪的父母。
他们找蒋斯年聊了很久,周雪的母亲在说话的同时还泣不成声。
他到现在都记得他们的谴责。
十分的不可理喻也难以理解。
“蒋斯年,都是因为你,我女儿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都是因为你,要不然她今天也会出现在这里,会出现在实验班的名单上,她之后会有大好的前程,她会是我心中的骄傲,可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毁了她啊。”
周雪的父亲相对母亲比较冷静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严厉的声音中是无尽的指责:“小雪中考前一周什么都听不进去,甚至面对题目都做不出一道题,我们和她交谈都费劲,我们给她请了一周的假,无意中我才知道原来周雪喜欢你的事情,蒋斯年,你不喜欢她就不要给她希望,难道你想用感情牵制住周雪然后稳住年纪第一的位置吗?你的虚荣心怎么这么高?”
“小小年纪怎么能这么有心机,你这是在靠毁掉他人的人生来帮助你自己,你这是在杀人啊!小雪向来优秀,她一直将你作为她的前进目标,所以才会喜欢你,你就让给她一次又能怎么样?现在这个结果你让我和她妈妈怎么活啊。”
让她赢一次,他确实想过这个方法来彻底摆脱周雪。
但他觉得这是对她的一种侮辱也是对自己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而且,他不可能一直让着她。
蒋斯年语气很平淡,像是叙述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他们觉得是我毁掉了他们的女儿,我也没想到,周岩是她的哥哥,直到今天。”
顾安溪听完整个故事后,心都揪了起来。
该庆幸吗?庆幸周雪只是无法学习而非自杀。
不然,按照周雪父母的理论,蒋斯年该是杀人凶手。
游泳池表面将挥洒下来的部分阳光折射,像湖水般波光粼粼。
顾安溪安静着看向他,不知道该从何开口。
蒋斯年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笑着说:“没关系,不用安慰我。”
“不是。”顾安溪垂眸,“我想说的是,这件事从始至终和你都没有关系,他的父母包括今天的周岩都是在道德绑架,他们不敢去接受这个事实所以把罪责强加在你的身上,而造成周雪这副模样的是她自己还有她的父母。”
周雪这样的性格早晚会把自己套在一个死循环里,而她的父母估计是太看重成绩并且把她看成自己的骄傲,在无形中也给周雪施加了压力。
太强迫自己,没有好结果的。
“你没错,所以没有必要为了周雪不进入实验班。”
蒋斯年心情舒畅了不少,笑道:“我当然知道我没错,所以这件事如果不是周岩提,我都快忘记了。但他们训斥我的时候是分班名单出来的那天,所以一时间有些冲动,我明白不是我的错但那些话始终是根刺,所以我就去找校领导把我从实验班的名单中踢了出去,之后文理分班纯属是因为懒得去了,在哪里学对我来说都一样,不如选择一个自己习惯的班级,我可不想变成周雪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