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己并不知道在这个音节蕴含着是什么意思,是纯粹的打招呼还是其他,龙十三根本没有一点头绪,而且说到底,他为什么要跟自己交流,明明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直毫无还手之力的蝼蚁,它根本不屑与自己对话才对啊。
但是,它确实对自己喊出了那一个音节,这意味着什么,龙十三想起了一开始引导自己而来的那个声音,那并不是一句话语,甚至没有明确的意思,但龙十三还是顺着那道声音而来了,而那个声音与这个声音极为相似,也就是说,是它一直在呼唤着自己。
龙十三震撼想着这些,即便这会没有被风雪所困,想必他也会浑身僵硬,因为他真的很震撼。
他的震撼,与这个世界上任何人听到这道吼声的震撼都不同,或者说,他的震撼源自于自己的内心。
是的,他记起这种声音,就好像是远古的回忆一般,一下子涌入他的脑海之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遇到了同类一般,龙十三有理由相信,这也是现在黑蛇的感受,所以它才会停下攻击,因为他把自己当做同类了。
龙十三不知其义,但知其音。
而此时脑海之中也有一个声音响起,是藏身与龙十三内心深处的黑十三,他朝着龙十三说道:“这是龙语。”
原来眼前的黑蛇并不是真的蛇,而是一头长得像蛇的龙,因为只在内心世界之中见过一次黑十三幻化的黑龙,所以龙十三下意识的以为所有的龙都是长那样,但其实并不是。
安静。
长时间的安静。
黑蛇,又或者说是长得像蛇一样的黑龙,安静的看着龙十三,似乎在等待什么。
龙十三不知道它在等待什么,但这会为了活命必须要给出回应,于是龙十三与内心之中的黑十三对话道:“告诉我,我该怎么回应他,别跟我装死,黑十三,我要是死了,你也会跟着消失的!”
事到如今,龙十三只能依赖黑十三了,因为很显然,它能够与这头黑蛇对话,不然它也不会一下子就听出那是龙语。
可惜的是,原本没事就喜欢喋喋不休的黑十三,这会却沉默了下来,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似乎在考虑着是否要救龙十三一命。
长时间的等待,让黑蛇失去了耐心,它的眼睛里再次有无数颗星辰依次明亮,然后熄灭,仿佛在催促着龙十三回应它,就好像是一个迫不及待想要跟其他小朋友玩的孤僻小孩一样。
龙十三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不断催促着内心之中的黑十三,让这个家伙赶紧发挥出他应有的作用,但黑十三就跟厕所里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黑蛇沉默片刻,然后再度低啸了一声,这一声吼叫真的很低,没有寒风起,却有寂灭意,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都转变为了失望。
龙十三睫毛之上的雪花飘落,身上的积雪也被吹散,他的衣服也被吹破,寒冷再度侵袭而出,笼罩住他,那短暂的温暖就好像是那微不足道的希望之火一样,一吹就灭。
黑蛇吼叫声变得低沉,失望之后是绝望,然后绝望化为愤怒,就好像被人背叛又或者欺骗了一般。
龙十三知道自己又要死了,而这个又字并不可笑,反而很可悲。
黑蛇先前似乎对他有所希望,希望龙十三会回应它,所以才让他多活了片刻,但现在那些希望没有了。
龙十三忽然有点矫情了起来,不是因为没有希望,不是死亡再度降临,更不是因为自己。
不知为何,听着黑蛇低沉的吼叫声,他的内心深处居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语的悲伤,仿佛在这一刻看到了无数岁月,无穷孤寂,黑暗的地底,欺骗与隐瞒,苦守与绝望。
那些他也曾经经历过,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被黑十三打倒的时候,所进行的那些幻觉之旅,龙十三曾一次又一次的体会过这种感觉,他不断的被自己的幻觉所折磨,孤独与绝望每时每刻不停的折磨着他。
那时候的他也无人去说,无处去述,孤单地等待着最终的审判,若非自己的母亲最后给予了自己的勇气去战胜黑龙,恐怕龙十三早就在那个时候迷失了自己了。
所以他忽然想安慰一下这条黑蛇,母亲的温柔让自己重新找回了自己,或许自己也可以成为像母亲那样的存在,因为似乎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做不到,这似乎变成了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了。
龙十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总觉得在这种时候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内心之中的黑十三似乎感应到龙十三的决心,终于不再沉默不语,而是对着龙十三说出了一个字。
而龙十三也将这个字转达给了黑蛇。
他不知道这个字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字的发音极为怪异。
听到这个字,原本绝望的黑蛇,双眼里忽然射出一种强烈的情绪,那是被称之为“认同感”的情绪。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完全安静下来。
一人一蛇,仿佛就这样永远铭刻在了命运的洪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