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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德斯的凄艳之红(1 / 2)

『你今天会来学校吗?』(期待眼神贴图)

『不会。』

石允芯看着手机萤幕的简短讯息已经超过一个鐘头,彷彿完全看不懂「不会」这两个字。

「允芯,你发呆很久了,要一起去吃饭了吗?」沉依婷在梳妆台前准备今天出场校园的妆容。

「依婷,帮我买个三明治就好。」

「你在减肥吗?拜託,你已经够瘦了,偏偏胸部还这么大又挺,真是太不公平了。」其实沉依婷也拥有34c的好身材,而且平日打扮十分嫵媚成熟,完全不像是个大学生。

「我今天没什么胃口,反正下午只有体育课。」

「你昨天晚上和谁约会?好晚才回来。」沉依婷仔细刷着睫毛膏,漂亮睫毛根根分明。

「「啊,这是秘密。」石允芯难得展露出略带羞赧的神情。

「如此保密到家,看来对方这次很有机会突破你的空窗期,到时候要第一个告诉我喔!」

沉依婷梳妆完毕后便踏出宿舍,迎向她的花花世界。

石允芯独自在房内思考要打出什么简讯回覆给他才好?

「差点忘记查询了,『法兰德斯的罌粟花』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起未解的疑惑,打开笔记型电脑后喃喃自语,随即上网搜寻他所丢出的谜题。

艳红罌粟花代表无与伦比的美丽,同时也象徵极致魅惑下的死亡之恋,罌粟可提炼鸦片、吗啡,使人耽溺其中而无法自拔。罌粟适合生长在乾冷环境,不需要过多水分即可生存。

在既有的罌粟花象徵意义下,第一次世界大战1915年4月22日,于比利时北部的法兰德斯(vlaanderen;flanders)战场,发生了人类史上第一场的毒气生化战。

躲藏在法兰德斯附近壕沟内的协约国军队,包含英军、加拿大、法军等等,屏气凝神准备和德军进行殊死战,双方僵持已久,可是该时德军竟悄然无声。纳闷之际,壕沟内的战士们忽然见到一团黄绿色气体从德军阵营缓缓飘向他们,谜一般的雾气像是跳着死神的舞步行进,接着他们伸手不见五指,许多士兵纷纷发出极为痛苦的哀嚎声─5000个毒气筒让原本「今日无战事」的法兰德斯战场变成地狱。

法国陆军第73步兵团的军官拉摩(georgeslamour)赶紧拨出求救电话:「所有躲在壕沟的士兵都快要窒息,我自己也无法再撑下去了。」这是他生前最后一句话。处在更后方的军官和士兵们极度惶恐不安,已无法战斗,只能恐慌地等待「谜雾」和死神走向他们……

毒气所到之处,所有生物几乎难以倖免,侵略效果出奇地好,德军一小时就前进了六公里之多。

法兰德斯战场博物馆馆长在终战百年时说:「那场史无前例的化学毒气战,製造出士兵无限的心理恐惧、孤独绝望,甚至相互杀戮,那种感觉犹如你将溺毙在自己的肺脏之中!」

亲眼目睹同袍陷入无间炼狱惨状的一位加拿大军医麦克雷少校,悲痛地写下了〈法兰德斯阵前〉(inflandersfields)一诗,悼念那场战役中丧生或终生残疾的将士和他的好友─海默中尉。

法兰德斯壕沟附近正好生长一大片极为凄美的罌粟花,静静地在瀰漫四周的毒气中绽放死亡气息,用它们的美丽见证这场人间悲剧。

“inflandersfieldsthepoppiesblow

(在法兰德斯战场上,罌粟花随风绽放)

betweenthecrosses,rowonrow,

(生长于十字架旁,一列列,一行行)

thatmarkourplace;andinthesky

(标记出我们在何处死亡;在天空之中)

thelarks,stillbravelysinging,fly

(云雀依然勇敢高歌,展翅飞翔)

scarceheardamidthegunsbelow…

(儘管只能勉强听见雀鸣,因为枪炮正在天空下轰隆作响…)”

短诗的第一行提及随风飘扬的罌粟花与救赎死亡的十字架墓碑,使得在1918年11月11日早上11点结束的一战西线战事,用罌粟花做为悼念象徵。欧美许多国家每年都会在这个日子进行哀悼,将此日订为「国殤日」或「阵亡士兵纪念日」,佩戴上罌粟花,悼念用美丽生命换取和平自由的将士。

法兰德斯是荷兰语地区,原意是「洪泛之地」。该处地势平坦,但是土壤相当肥沃,适合进行农耕种植,因为在治水不佳的时期常闹水灾,才被称为「洪泛地区」。

附带一提,虽然德军首次生化毒气战告捷,可是英美法协约国也不再客气,整个一次大战统计下来竟然使用8万2000吨的毒气,反观德军仅用了6万多吨左右,协约国的毒气砲弹甚至弄伤了当时尚未成气候的希特勒。

显见协约国其实早已准备妥当,就等时机到来。倘若从社群道德去评断,协约国是否早就存有故意牺牲某部分将士的意图?这个答案恐怕只有那些领袖与高阶将领配戴罌粟花的左胸心跳速度知情。

「原来法兰德斯罌粟花背后有这一大段故事,而且英美法为主的协约国竟然使用更多的毒气反击,太难以置信了。」

对着电脑低语的石允芯拿起一瓶名牌「罌粟花」香水,轻喷在自己左手腕上,等待中味散发的柔和罌粟香气。那是前不久七夕情人节她所收到的爱慕者献礼之一,她在香氛气味中,想起不久前曾在沉依婷购买的时尚杂志上读过相关专栏文章。

"二战时期尾声,美军动用了人类歷史上第一次的原子弹轰炸攻击。其中一位执行任务的机组员终生避谈那次行动,他是所有同袍中在世最久的,所以最后不得已在相关场合接受过一次採访。

他奋力挖起内心不愿回想的记忆后开口:「道德和战争很难并存,轰炸考文垂与德勒斯登、巴丹死亡行军、南京大屠杀、轰炸珍珠港,这些任务有什么道德性可言吗?」战争本身就是一项无可辩解的暴力行动,如何去套用一般的道德哲学?可是战争必须有所终结,最快的方式就是彻底摧毁对方的所有信心。"

石允芯的思维十分迅捷,她细细思考里头拋出的问题:爱情与道德是不是也很难并存?

"战争有时和爱情很相像,既受道德价值约制却又貌合神离,往往有着跳脱常规思维的残忍,却也有无情之中显现的真情。很多时候并无法立即判断是非对错,甚至过了很多年之后,世人或当事人也难以做出适切回应及定论。例如当年执行轰炸广岛的艾诺拉.盖伊(enolagay)和原子弹「小男孩」(littleboy)的歷史定位至今未明。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战争与爱情都是人类社会中所必定会存在的现象,永远不会消失;会变动的仅有社群道德价值去看待二者的角度,而爱情方面,则是多了一种用个人需求来看待「爱的变化」之观点。"

她皱了一下眉头,起身走向沉依婷的书桌翻阅那本杂志,发现那篇专栏文章〈白雪不公主:七个小矮人的悲歌〉的作者竟是郑亘荷老师─那时老师尚未正式到职。

「竟然是亘荷老师所写的专栏,真令人意外,上头还附有一张照片。老师真的非常清新脱俗,典雅气质中又散发青春女孩般的纯真可爱魅力,神似日本当红偶像生田绘梨花,难怪当初没还到职就引起不少注意。这篇文章也写得很好,重新詮释『白雪公主』的故事,还把战争、道德和爱情三者并列讨论。」

倪馨听完石允芯关于「法兰德斯罌粟」说明后,忍不住先打断她的回忆叙述。

「他…」石允芯欲言又止:「他是不是也看过这篇文章?」

「这倒是很难判断,那时亘荷老师尚未到职,加上又是女性时尚杂志,我猜想或许他还没看过。」

「倪馨,假如他没有读过的话,他形容我是『法兰德斯罌粟』还真是一种巧合,可是依旧不容易理解。你认为是什么意思?」

一向聪颖的倪馨此刻也不禁微蹙眉头:「一时之间我也说不上来。」

凉亭中的小花猫发出叫声,彷彿知道真正的答案。

倪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灵光乍现后的推论给说出口,眼神中的不安及游移,不经意被石允芯给捕捉。

「倪馨,你是不是察觉了什么?儘管说出来,没有关係。」

「虽然现在我无法确定,不过他好像很喜欢你,是那种不能说出口的深深爱恋,只是…」

「只是什么?为何不能说出来?」石允芯紧张地抓住倪馨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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