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他帮她涂。
她故意纽子都解得很慢,解开下摆的蝴蝶结,才慢条斯理地把衬衫剥掉,露出后背白皙一片。
聂尧臣的手心干燥温暖,但跟她背上的体温比还是稍微低一点,碰到她时,她一对蝴蝶骨微微耸立。
“你在生什么气?还记着我那天飞机上说的话呢?”
“说什么?”
“说你要把我推进海里淹死。”
“你这不是自己也记得很清楚?”
“你大哥对你那么好,上回我在海洋乐园溺水,你也怀疑过是他干的吧?”
聂尧臣手里的动作果然一顿。
她转过去,背上白腻的乳霜还没来得及完全推开:“抱有最大的希望,做最坏的打算,你不也一向都是这样吗?怎么到了我这里,要求就不一样了?聂总原来这么双标的吗?”
他没吭声。
她劈手夺过他手里的防晒霜:“说话。”
“我只是希望你能信任我,就像我信你一样。”他看着她,“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元熙暗自叹了口气。
他掰转她肩头,继续涂抹着她的背,体温跟软滑的乳霜一起渗入她的肌理。
他知道以她的经历来说,很难全心全意信任一个人,就是因为知道,反而更加生气——与其说是气她,不如说是气自己。
他在她人生最恐惧最艰困的那些日子里没能陪她一起度过。
无论心头多么懊丧,手上动作却轻柔和缓,她肩头和后背每一寸皮肤都悉心照顾到。
分明就已不再生气了。
“我又发现你的一项天赋。”元熙半开玩笑地说,“将来你要真从上古集团辞职,不如开个泰式按/摩店吧,你做首席按/摩师兼任活招牌,保证生意兴隆。”
他不搭腔,把衬衫拿过来给她披上,她拉他手:“我们到上面去看看。”
甲板宽大,凭海临风,两个人晒晒太阳,正好。
游艇在海面停下,湛蓝的海面与岸边浅滩处相当不同,深邃得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即使平静也像是蓄积着极大的能量。
元熙扶住手边的栏杆远眺:“再往前走,还是兰卡威的地界吗?”
“还在马来西亚。”聂尧臣很笃定,“其实我们没有走很远。”
海面风平浪静,人就显得渺小,心境也开阔,之前种种忧虑倒像是杞人忧天了。
元熙问:“要不要钓鱼?”
前几天出海时她运气不好,钓到的鱼总是很小,完败给聂尧臣。她有点不服气,总觉得水太浅大概不适合她,换个地方,她应该能赢他一回。
聂尧臣说:“我以为你不喜欢钓鱼。”
“心气浮躁的时候,当然不想钓,但试了一回,觉得还挺好的,能让人平静,学会等待。”
钓鱼是等待的艺术,即使明知鱼咬了钩,也要继续耐心等它吞进去才能收杆,否则容易空欢喜一场,倒比压根儿连鱼都没碰到更让人沮丧。
它教会人享受收获的另一种形式,如果她能早些体悟,说不定在聂权的事情上能更耐得住性子。
聂尧臣听她的,转身进舱去拿海钓杆。
然而元熙却听到了马达的响声。
他们的游艇马力并不大,马达声不响,正适合海钓,尤其此刻还静止在海面,这由远及近的马达声又是怎么回事?
聂尧臣正好取了海钓竿出来,显然也听到明显的马达声响,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另一艘游艇靠近。
赵元熙身上的汗毛倒竖,本能地挨近他:“怎么回事,那艘艇怎么像是冲着我们来了?”
他没吭声,眼睁睁看着那艘艇越靠越近,几乎要撞上来一般,临到跟前才摆了一下方向从旁边错身过去,又绕着他们的游艇回来。
那艘艇跟他们的差不多大,船上却有水手,拿马来语冲他们喊了一句。
聂尧臣居然同样用马来语回复了一句。
元熙感到奇怪:“他……你跟他说什么了?”
那水手听到他的回复之后就转身回内舱去了。
“他问我钱带来没有?”聂尧臣一手轻轻握住她的手,眼睛也只盯着那内舱,“我回答说带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问答!
难道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们这是遇上海盗了吗?
还是聂尧臣跟他们有什么交易是她不知道的,比如人口贩卖……
元熙脑海中控制不住的突然涌现出很多不好的联想,脚步不自觉地就往后退。
然而游艇不过这么大,退又能退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