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刚到后院就见她从管理处的办公室出来。
他们夫妇也有遇到死局的时候,佛法禅理给了卜寒青很好的安慰和疏导,她干脆做了俗家弟子,常逢初一十五上山吃斋。他便常陪她来,正好岳丈的骨灰也供奉在这里。
她手里的供果和花束都还没动,聂舜钧上前接过:“怎么没在前面等我?”
卜寒青白他一眼:“趁你不在,特地来跟住持师兄聊天,不行吗?”
这里的住持院家是个帅和尚,人又沉稳有大智慧,跟聂舜钧本身也是多年的朋友,大家年纪相仿很聊得来。
但聂舜钧什么飞醋都乱吃,不然也不会这么步步紧盯,每次她进山都跟着来。
“他这会儿不在,四点以后才回来。”他轻描淡写,一点都不上当,牵住她手说,“是不是想给你家里人换个大点的地方?”
不然怎么会来管理处?
连赵元熙那样的孤女,都惦记着给父母移葬,何况她如今有了丈夫儿女,会有想法也很正常。
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他就怕她仍心有芥蒂,不肯跟他说。
卜寒青摇头:“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刚才到后殿那里听老师父说起赵小姐今天来把她父亲骨灰挪走了,我才想到管理处来问问情况。”
“有什么不对吗?”
“佛堂的师父记性特别好,哪个骨灰龛里供着谁、家人是什么样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说赵小姐一年只来两次,心心念念是要等母亲的事情了结之后把父母一道合葬的,可今天来就把骨灰取走了,还说以后不能尽孝,不要怪她之类的话……你不觉得不妥吗?”
“你是说她有轻生的念头?”
“我不敢肯定,所以来管理处问问。这里的师父说她之前预付了十年供奉的租金,现在都不要了,还添了很大一笔香油钱。她还问了做法事的情况,说是要给家人约一场,也提前付了钱。”
看起来就像是把一切重要的大事都提前安排好了。
聂舜钧还思忖不定。
“你不要只盯着你家弟弟的伤心失望,赵小姐一家也是真正的受害者。你叫她离开阿臣,打断骨头连着筋,她不狠心一点,不叫他彻底死心,怎么可能说离开就能离开?”
“她是个疯子,思维跟常人不一样。”
“阿臣的思维难道跟常人一样?”
“会不会是你多愁善感,想的太多?”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要是真做了傻事,阿臣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那个坎儿,那就真的永远没办法跟她分开了。”
聂舜钧换了一种温柔神色,“真搞不懂女人,明明心里喜欢,为什么还总想着要离开?”
卜寒青又忍不住翻他白眼儿:“不是你让人家离开的?”
“我说的是你。”
“我们跟他俩可不一样,他们是真的两情相悦,我那会儿走的时候可没喜欢你。”
他伸手轻捏她下巴:“你再说一遍?”
她格开他手,拿出手机递过去:“跟阿臣说一声,你打还是我打?”
“你来打吧,你说的话,他也肯听。”
…
聂尧臣自己开车从宠物店出来,刚在第一个红灯路口停下,就不由去看副驾驶座上的航空箱。
里面装了个小猫,才两个月大,虽说是长毛品种,但太小了,看着也就是个毛茸茸的球而已。
大概从来没离开过宠物店的猫屋,对什么都充满好奇,脑袋挤在航空箱的门上,露出一点细细的胡须,也不乱叫,像个装成熟的小大人。
他压根不懂挑猫,肖灼怕他被人骗,带他去自己姐姐开的宠物店,都是自家繁育的品种猫,让他敞开了随便挑。
浅色地板上滚过来一堆毛球,有几个胆子大的直接爬到了他脚边。肖姐姐让他在这几个活泼不怕人的里面挑,因为健康又跟人亲近,将来好养活。可他偏偏看中这一只,难得出来遛遛弯,看了他一眼就躲到旁边落地窗边去玩了,那个向往窗外的小小模样简直跟元熙如出一辙。
难怪她想要养猫,就是因为发现自己也像猫儿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去找一只猫来给她。
那天在医院里一番对话,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一切都是算计,都是假的,当时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医院。
可缓过来之后,脑海里想的还是她需要什么。
她说过她想养猫的,他就去给她找了一只猫。
可能最近外界发生太多事,他本身就不敏感的感情系统更加钝化了。
但他不知道该送到哪里去给她,她住的那个小公寓也不知道能不能养猫狗。
最要紧的是,她现在有没有这个心情照顾一个这么脆弱的小生命?
宠物店说小奶猫刚离开妈妈要适应一阵子,还连疫苗都不能打,要注意不能让它生病。
他想起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赵元熙,决定还是把小猫带在自己身边先照顾一阵子,至少打好疫苗了再给她送去。
但就算他照顾,能养在哪里也是个问题。
聂家花园成了命案现场,由警方拉了警戒线看守,还没有解封。父母那里是不能去的,听说爷爷也在找他,要跟他谈谈,那么聂家名下任何一处物业他都不能去了,因为他现在什么都不想谈。
他来到春江华庭,他跟赵元熙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只有这里是真正属于他们俩的空间。